第168章 傻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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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回來時溫凝已經洗過頭,披著浴巾在那等他。
    她的壞習慣,從小到大連頭發都有專人護理,所以自己洗頭總是不吹。任由黑發濕漉漉地滴水。
    潮濕的頭發更顯烏色,貼在她細膩的皮膚上宛如海妖。
    謝之嶼進門後視線在她身上一頓,徑直去洗手間取了吹風機過來,長腿往梳妝鏡前一立,招手:“過來吹頭。”
    “等等,回完這條消息。”
    男人語氣凶巴巴的:“可以邊吹邊回。”
    溫凝隻好捧著手機挪過去,眼皮一掀:“哇,這件大衣真好看,誰買的?”
    他道一句明知故問按響吹風機。
    溫熱的風從她發間吹過,一時不知道是風熱,還是觸碰到她皮膚的手指更熱。
    隔空處理好家裏的事,溫凝放下手機。
    視線透過鏡子落在他身上。
    “你左手還沒好,我還是自己來吧。”說著她伸手去拿吹風機。
    手腕被他按住。
    他無奈:“你要是願意自己來就不會等到現在了。別亂動我吹得還快一點。”
    風太響,聲音總被吹散。
    溫凝抿唇,見自己的頭發有五六成幹趕緊喊停:“好了!吹太幹會傷頭發。”
    謝之嶼自己都是用毛巾隨意一抹,聞言狐疑道:“是嗎?”
    她篤定又真誠地看著他:“真的!”
    室內有暖氣,還不至於著涼。
    這股熱風吹得謝之嶼背後發汗,裏邊那件襯衣貼在脊骨上,有了潮濕的痕跡,於是順手停下。
    大衣終於找到工夫脫,往臂彎上一搭。
    她的手又攀過來。
    頭發上的濕意好似跑到了眼睛裏,望著他時仿佛盛滿了夜露:“今晚去見的人是誰?”
    “崔老板。”他無所隱瞞。
    聽到這三個字溫凝倏然緊張,抓他的力氣重了些:“他找你做什麽?”
    謝之嶼望她一眼:“我跟你提過我和他的關係嗎?”
    溫凝搖搖頭。
    她內心有猜測,不過尚無定論。
    聽說親緣間器官匹配度才會很高,況且她向那位護工打聽時,對方口口聲聲稱他為崔少爺。
    不排除是護工理解錯誤。
    不過她自己也知道這更偏向於自欺欺人,更大的可能,是謝之嶼和崔家有著無可分割的關係。
    “我媽當年就是跟他來了京城。”他終於說出口,小臂的肌肉在說這些話時有個繃緊的弧度,“我出生在京城,養在京郊一棟四合院裏。具體記不大清,有連貫的記憶開始,我和我媽就已經回澳島了。”
    三言兩語帶過,他的掌根蹭過她臉頰:“要是我說我是婚外情的產物,你會因此討厭我嗎?”
    手掌被扣住,她反問:“你覺得我對原錦程很差嗎?”
    好像自來京城之後,就沒聽過她怎麽處置那位私生子。
    他緊繃的肌肉鬆弛下來:“你怎麽對他了?”
    “我什麽都沒做。”溫凝貼著他手掌搖搖頭,“如果放在別的家庭,他就是個腦子有點水,扶不上牆,整天闖禍的普通富二代。我討厭他是因為小時候他對月皎動過手,和他出身無關。”
    一口氣說完,她抬眼:“所以我為什麽要討厭你?”
    知道她怎麽想是一回事,聽她確切說出口又是另一回事。
    順著她的長發撫下去,最後托在後腦。
    謝之嶼忍不住俯身蹭她。
    她被蹭得發癢,還是不忘初心:“我前段時間聽說那位身體又不好了。他這次找你是又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麽,還是想讓你回去接替大任?”
    唇壓在她的唇角,一點點探入,他說話變得囫圇:“是讓我回去。”
    “你怎麽想?”
    悶哼一聲,溫凝張開唇接納他。
    他循序漸進,沒往日那麽凶,但這種綿長的窒息依然讓溫凝氣喘不勻。她在間歇換氣的空檔裏說:“謝之嶼……你別被……他……騙了。”
    天下烏鴉一般黑。
    能開口提出換腎的人更不用提。
    誘惑他回去的時候說得比唱得還好聽,最後的結果還不是像那位體弱多病的崔少爺一樣。身體都那樣了,還要出席這、出席那,當大家族沒有靈魂的傀儡。
    溫凝替他忿忿不平。
    也怕他輕信對方的巧言令色。
    或者再無恥一點,用他在意的東西作威脅,謝之嶼又不是心腸多硬的人。
    萬一妥協呢?
    想到這,連接吻的心思都沒了。溫凝咬他的舌頭,嗚嗚咽咽表達不滿。
    “真把我當三歲了?我被騙?”謝之嶼想笑,掰回她的臉重重吮了一下唇,“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?”
    新鮮空氣湧入肺部。
    溫凝大口吸著氣,胸口起伏:“那你就當我是在哄謝三歲。”
    後一句在細密的啄吻裏低緩下來:“可我在這裏沒找到好吃的綠豆沙。”
    心在這句話裏泡軟,泡爛。
    他用另一隻手捏了下她的耳垂,按捺住還想親下去的欲望:“什麽時候這麽會哄人了,在誰身上實踐的?”
    “你怎麽又無事生非。”溫凝嘶一聲,瀲灩的唇色襯得她麵如芙蓉,“謝之嶼,看不出來啊,我不是氣筒轉世但你是醋精投胎。”
    說完她故意吸吸鼻子:“誰啊,好大的味兒。”
    謝之嶼悶笑出聲:“我先去換衣服。”
    她這次過來還帶了自己的換洗衣服,衣帽間掛了整整齊齊一排。衛生間洗手台上也擺著慣用的洗漱品,一字排開。
    好像回到了曾經同居的日子。
    那時在他逼仄的小房子裏,這會兒在城市之上豪華的酒店包房。
    可這都不是他們的家。
    他將大衣緩緩掛上衣架。
    在遇到她之前,他的人生沒有長遠的未來,也沒替自己打算。後來他開始有意無意積攢家當,尤其是離開前把在賭場這麽多年的紅利一兌,身上積蓄還算可觀。
    她想要什麽樣的房子?
    有籬笆有花園,還是鋪上草皮等著小狗小孩去跑,或者大大的落地窗,一眼能看到綿延的海岸線。
    天氣好的時候坐在家裏就能看到海上日落月升。
    對了,她嬌貴。
    恒溫恒濕係統得裝,新風係統也得裝。
    還有向陽的主臥,她說喜歡陽光從百葉簾裏鑽進來,灑在地毯上很有電影感。
    這些構想在腦海中逐漸變得越來越具象化。
    傻子才會拋開唾手可得的這些,去換虛無的名利。
    哦不對,這個世界傻子居多。
    可他不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