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2章 見朝鮮國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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馮懦和薑曰廣,在義州休整了幾日,補充了糧草、物資後就繼續向南進發,他們雖然不用趕時間,但還是想早一點返回大明。
朝鮮都城漢城,城郊的漢江南岸雪霽初晴。晨光穿透雲層,灑在覆雪的官道上,折射出細碎的銀光,卻未驅散空氣中的寒意——自義州南下已曆六日,大明使臣馮懦、副使薑曰廣所率的使團終於抵達漢城近郊,遠遠便能望見前方旌旗湧動,甲胄泛光,正是朝鮮國王光海君親率文武群臣前來迎接的儀仗。
此時城郊長亭外,旌旗微揚,光海君身著常服立在石階上,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玉帶,目光頻頻望向官道盡頭。左議政李爾瞻、領議政樸承宗垂手立在身側,神色緊繃。
光海君的聲音微沉,帶著不易察的焦灼:“日頭都偏西了,大明使臣的儀仗還沒見影?沿途驛卒今早傳回的消息,不是說昨日已過黃州府了嗎?怎麽還沒到”
李爾瞻上前一步,躬身回話:“殿下寬心,許是途中遇了緩坡,車馬走得慢些。臣已命人往前再探,一刻鍾內必能傳回信。隻是. . . . . .。”
他頓了頓,抬眼瞥了眼光海君,“此次使臣是明朝吏部文選清吏司郎中馮懦,這個官職在大明就是考核官員政績的,而且聽說此人在明廷以‘剛直’聞名,怕是會問起世子冊封的事,殿下需早做準備。”
光海君指尖一頓,眉頭擰起:“冊封之事,去年已派使臣去大明陳奏,難道還不夠?”
光海君的兒子也是現在朝鮮的王世子李祬,他的德行不佳,寵幸了一個沒有胡子、聲音陰柔、常著婦人服的男巫福同,任其在宮中祈禱。
除此之外,還有殉財黷貨,散遣悍仆,橫占民田,崇奉佛教,廣舉淫祀等係列惡行,他這個王世子,可是明朝明神宗皇帝親自派人來冊封的。
若是他的品行傳到明使耳中,恐怕,少不了一陣斥責,這對他日後繼承王位有很多不利因素?
樸承宗忙接話:“殿下,隻是明廷向來重德行,若是明使提起,還望殿下當以‘國情艱危,需立賢能’應對,切不可顯露急躁。”
光海君深吸一口氣,望向遠處隱約的煙塵,忽然攥緊玉帶,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做的有點過分,可他畢竟是自己和柳氏的孩子、王室正統。
他現在隻能無力歎氣。
“多備些厚禮吧!”
李爾瞻見狀連忙附和:“殿下所言極是。臣已備好禮單,除了常例的人參、貂皮,還加了十匹鬆江布——聽說大明上官的家中女眷素來愛南地織物,這層心意想必能軟化他的態度。”
此時,遠處傳來馬蹄聲,探馬翻身下馬稟報:“殿下!大明使臣儀仗已到三裏外,禮官派人來問,是否按舊例在長亭接旨?”
光海君眼中一亮,隨即整了整衣擺,聲調沉定下來:“傳孤的話,按舊例接旨。爾瞻、承宗,隨孤上前——今日之事,關乎朝鮮未來,萬不能出半分差錯。”
兩人齊聲應諾,跟著光海君快步走向長亭外的接旨台,風中的旌旗獵獵作響,襯得城郊的氣氛愈發凝重。
馮懦勒住馬韁,藍色官袍在風中微微飄動,他抬手拂去肩上的落雪,目光掃過前方的迎接隊伍:最前列是兩排手持長戟的朝鮮禁軍,甲胄上的霜花尚未融化,陽光照在甲片上,映得士兵們的臉龐愈發肅穆;禁軍之後,是按品階排列的朝鮮文武百官,青色、紫色、緋色的朝服在白雪映襯下格外鮮明,為首一人頭戴翼善冠,身著明黃色龍袍,正是朝鮮國王李琿光海君)。
“馮大人,看來朝鮮國王倒是做足了麵子功夫。”薑曰廣催馬上前,與馮懦並肩而立,目光落在光海君身後的群臣身上,“西人黨的金自點、南人黨的金應南站在右側,神色還算恭謹;大北派的李爾瞻、鄭仁弘在左側,眉眼間倒有幾分不情不願,想來是知道咱們此行的目的。”
馮懦微微頷首,剛要催馬前行,便見光海君已快步迎了上來。他身後的內侍捧著貂裘,卻被光海君揮手推開——光海君深知大明使臣的分量,更記著萬曆二十年大明軍隊入朝抗倭時的威勢。
那時他還是王世子,親眼見李如鬆率領的明軍身披重甲,手持火槍,在平壤城外擊潰倭寇,若不是大明出手,朝鮮早已亡於豐臣秀吉之手。如今大明使臣前來問責,他縱有萬般不願,也隻能擺出最恭敬的姿態。
“外臣李琿,恭迎大明天使!”光海君走到馮懦馬前,深深躬身,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,“天使自義州南下,一路風雪勞頓,外臣已在漢城城內備好宴席,為天使接風洗塵。”
馮懦翻身下馬,袍角掃過地上的積雪,發出輕微的“簌簌”聲。他並未受光海君的禮,隻是淡淡頷首:“國王殿下有心了。本使與薑副使奉大明天子之命而來,一路雖有風雪,卻也見得朝鮮百姓安居,想來殿下治理有方。”
這話看似誇讚,實則帶著幾分試探——馮懦早已從沿途驛站官吏口中得知,朝鮮近年因“中立”政策,邊境百姓常有被後金騎兵劫掠之事,隻是光海君刻意隱瞞,未讓消息傳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