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瑬、李貴和金自點連忙起身相送，一直將兩人送到茶館門口，才戀戀不舍地返回二樓。看著馮懦和薑曰廣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，金瑬握緊了手中的玉牌，眼中閃過一絲決絕“十日後，便是光海君的死期！”
    李貴也攥緊拳頭“沒錯！有大明的支持，我們定能成功！”
    金自點拿起桌上的茶碗，一飲而盡，語氣堅定“走，我們現在就去安排最後的事宜，確保日後萬無一失！”
    三人匆匆下樓，各自離去，漢城的市井煙火依舊熱鬧，卻無人知曉，一場足以改變朝鮮國運的政變，已進入了最後的倒計時。
    馮懦和薑曰廣沿著街道往驛館走，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，沒人注意到這兩個戴帷帽的大明人，剛剛與朝鮮的重臣定下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事。薑曰廣低聲道“大人，看金瑬他們的模樣，十日後定會舉事，咱們隻需在驛館靜候佳音了。”
    馮懦輕笑一聲“靜候佳音是自然，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。讓錦衣衛的人多留意漢城的動靜，若是有意外，也好及時應對。”
    兩人回到驛館時，錦衣衛的暗探已在院中等候。“大人，跟蹤的人已處理妥當，關押在驛館後院的柴房裏，沒有驚動任何人。”暗探躬身稟報。
    馮懦點了點頭“做得好。不久後漢城可能會有亂，你們多派些人手在驛館四周巡查，確保咱們的安全，還有那些暗探問一問就處理了吧。”
    “是！”暗探應聲退下。
    薑曰廣走到窗前，望著遠處漢城的王宮方向，眼中滿是期待“再等些日子，朝鮮便會有新君登基，咱們此次出使的任務，也算是完成了大半。”
    馮懦走到他身邊，目光同樣望向王宮“完成大半，卻還未徹底完成。待新君登基，還需交涉，確保朝鮮與大明的宗藩關係，這才是最重要的。”他頓了頓，補充道，“不過，眼下最重要的，是等著那場‘大戲’開演。”
    “大人，我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。”薑曰廣最終還是把心裏話問了出來。
    他有點兒不明白，為什麽馮懦要將代表自己身份的令牌交給朝鮮人，即便是朝鮮人不敵，想要請求大明援兵，也可由他們自行派人前去從遼東邊境調兵，沒必要交給朝鮮人。
    見薑曰廣問起馮懦也不打算隱瞞，直接將自己的考量告訴了他。
    “當年，太祖皇帝立下規矩，不征四方番邦，我們調兵入朝鮮多少有些說不清楚，但要是朝鮮自己的大臣皇室，請求我大明軍隊入朝幫助他們平亂，那就是另當別論了。”
    “這在輿論上有利於我們，也能穩定其他附屬小國的心。”
    薑曰廣也不傻，聽他這麽說也察覺到了一絲詭異，俗話說，請神容易送神難，把那名軍隊請進來，再讓大明軍隊離開，可不是這麽容易的。
    如今，皇上雖不說是好大喜功，不像萬曆朝那樣三次大規模征伐，但是經過遼東數載的征戰，朝中主戰，宣揚開疆擴土的人不少。
    想以此建立功勳的武將更是數不勝數，朝鮮這是讓他們抓到把柄了，看來他們以後的日子不好過了。
    窗外的陽光越來越烈，將驛館的庭院照得一片明亮。馮懦和薑曰廣站在窗前，心中都清楚，此後的漢城，必將是一場血雨腥風，而這場風暴的源頭，正是今日在清風茶館的那番密談
    。他們身為大明使臣，雖未直接參與其中，卻已是這場變局中最重要的“定局者”。
    天啟二年，京師的小雪已於昨夜停了，紫禁城的琉璃瓦上還凝著濕漉漉的寒氣，宮道旁的古柏枝葉間滴下的水珠砸在青石板上，濺起細碎的水花，卻衝不散空氣中彌漫的緊張氣息。
    午時剛過，東華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，三匹快馬踏破雨霧，馬背上的錦衣衛校尉身著飛魚服，腰間繡春刀在陰沉天光下泛著冷光，馬蹄鐵與石板撞擊的聲響如同驚雷，引得守門的禁軍士兵紛紛側目。
    為首的百戶翻身下馬時，靴底沾染的泥水順著褲腳滴落，他顧不得擦拭額角的汗珠，雙手捧著一隻鎏金銅盒，盒上雕刻的祥雲紋因一路顛簸而微微發燙。
    “錦衣衛北鎮撫司急報！朝鮮要情，需即刻呈遞禦前！”百戶的聲音帶著長途奔襲的沙啞，卻字字鏗鏘，守門太監不敢怠慢，忙引著他往乾清宮方向快步走去，廊下的宮燈被風吹得左右搖晃，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。
    此時的徐府內，徐天爵正對著一幅遼東輿圖沉思。他身著緋色官袍，腰間玉帶勾著一枚白玉佩，臉上戍邊時留下的風霜，此刻已經在這京師溫柔鄉裏消磨殆盡了。
    但唯有一雙眼睛依舊銳利如鷹。輿圖上用朱砂標注的遼東各鎮防線密密麻麻，而朝鮮半島的位置被圈了一個紅圈，旁邊小字寫著“西人黨異動”。
    忽然，府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，管家推門而入，神色慌張“大人！內閣首輔方大人親自來了，說紫禁城那邊有急報，要您即刻同去！”
    徐天爵心中一動，抬手將輿圖卷起，沉聲道“知道了。”
    他抬頭看了一旁昨夜馮懦送來的書信，嗯，知道消息應該已經傳到紫禁城了，朝鮮這塊肥肉也該拿回來了，當年紅巾軍能打到朝鮮都城，元軍能拿下朝鮮北部。今日明軍依舊也可以。
    他快步走到鏡前，理了理官袍的褶皺，又摸了摸腰間的玉帶，確認無誤後才大步出門。
    府外的青石板路上，方從哲正站在一頂八抬大轎旁等候，這位年過六旬的內閣首輔身著一品仙鶴補服，頭發已有些花白，手中握著一把紫檀木折扇，卻因心緒不寧而未曾展開。
    見徐天爵出來，方從哲連忙上前，聲音壓得極低“青君（徐天爵字），錦衣衛剛從朝鮮傳回消息，馮懦使臣說，西人黨要反了，想請大明出兵撐場麵，還提了要換光海君，立綾陽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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