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碗加了鹽巴和薑片的熱粥，如同在寒冬臘月裏的一捧炭火，暫時溫暖了我們早已冰冷的身體，也稍微慰藉了一下我們那因為悲傷和恐懼而備受煎熬的心靈。但我們都知道，這短暫的寧靜，隻是更大暴風雨來臨前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    敵人，絕不會善罷甘休。
    果然，就在我們剛剛喝完熱粥，重新進入各自的戰鬥位置後不久，山下，再次傳來了越南人那特有的、如同鬼哭狼嚎般的衝鋒號聲！
    “又來了！！”老王班長第一個發出警報，他那隻受傷的眼睛被碎石劃傷的）雖然還包紮著，但另一隻眼睛卻如同鷹隼般銳利，死死地盯住了陣地前方！
    我立刻舉起望遠鏡望去！
    隻見在山坡下方那片被晨霧和硝煙籠罩的區域，黑壓壓的人影，如同從地底下冒出來的螞蟻一般，再次朝著我們這個突出部陣地，發動了潮水般的進攻！
    這一次，他們的攻勢，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……猛烈和……瘋狂！
    衝在最前麵的，不僅僅是普通的步兵，甚至還夾雜著一些……赤膊上陣、頭上綁著紅色布條、嘴裏嗷嗷怪叫著的……敢死隊？！
    他們手裏拿著的，不是步槍，而是……成捆的手榴彈和炸藥包！！
    他們的目標很明確——不是為了占領陣地，而是要……用自己的性命，為後續部隊，炸開一條通路！！
    “媽的！這幫瘋子！！”我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，心裏湧起一股寒意！
    “機槍！給我狠狠地打！！”老王班長發出了嘶啞的咆哮！他親自操縱著那挺剛剛修複好的56式班用輕機槍，朝著那些如同瘋狗般衝上來的敵人敢死隊，噴射出憤怒的火舌！
    “噠噠噠噠噠噠！！”
    子彈如同狂風暴雨般掃了過去！將衝在最前麵的幾個敵人直接打成了篩子！血肉橫飛！
    但後麵的敵人，卻仿佛根本沒看到同伴的死亡一般！他們踩著同伴的屍體！繼續嚎叫著！悍不畏死地向上衝鋒！
    “手榴彈！往下扔！！”我大聲吼道！
    我們也將剛剛補充上來的手榴彈，如同不要錢般，奮力地朝著下方的人群扔去！
    “轟！轟隆隆！”
    爆炸聲此起彼伏！火光和濃煙瞬間籠罩了整個山坡！將無數的敵人炸上了天！
    但敵人的數量實在太多了！
    後續的步兵，也已經跟了上來！他們利用著敢死隊用生命炸開的短暫間隙，以及彌漫的硝煙作為掩護，快速地向我們陣地逼近！
    槍聲！爆炸聲！喊殺聲！再次響徹了整個123號高地！
    整個突出部陣地，再次變成了一個……名副其實的血肉磨盤！
    雙方士兵，都在這片狹小的、被鮮血浸透的土地上，進行著最殘酷、最血腥的拉鋸戰！
    敵人衝上來！我們打下去！
    敵人再衝上來！我們再打下去！
    陣地前沿，屍體越堆越高！幾乎形成了一道用血肉築成的……恐怖壁壘！
    戰鬥，從清晨一直持續到中午！
    我們不知道打退了敵人多少次衝鋒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開了多少槍，扔了多少手榴d！
    每個人的手臂都因為長時間的射擊而變得酸麻無力！嗓子也因為不停地嘶吼而變得嘶啞不堪！槍管打得滾燙，幾乎可以烤熟雞蛋！
    我們的人數，也在不斷地減少……
    一個負責投擲手榴彈的新兵，因為太過緊張，拉弦後沒有及時扔出去，手榴彈在他身邊爆炸……
    另一個老兵，在與衝上陣地的敵人進行肉搏時，被敵人用刺刀捅穿了腹部，但他臨死前，卻死死地抱住敵人，用牙齒咬斷了對方的喉嚨……
    我所在的這個掩體裏，也隻剩下……我一個人了。
    老王班長在之前的戰鬥中，為了掩護我，被敵人的機槍擊中了胸膛，已經……犧牲了……
    臨死前，他隻是緊緊地握著我的手，看著我，嘴唇動了動，似乎想說什麽，但最終……隻是露出了一個……慘淡的笑容……
    我紅著眼睛，將他的屍體拖到掩體後麵，然後拿起他那支還在冒著熱氣的輕機槍，繼續朝著外麵瘋狂地掃射！
    殺！殺！殺！
    我的腦子裏，已經沒有任何其他的念頭！隻有……無盡的憤怒和……麻木的殺戮！
    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要支撐不住，彈藥也即將耗盡的時候——
    “滴滴滴——！！！”
    我們後方，突然傳來了我們自己部隊那特有的、極其響亮和急促的……衝鋒號聲？！
    緊接著！是無數的、穿著我們熟悉軍裝的身影！如同潮水般！從我們側後方的主力陣地上！猛地衝了出來！
    “反擊！！全線反擊！！”
    “為了犧牲的戰友！殺啊！！”
    是……是我們的援軍？！是兄弟連隊發起了反擊？！
    原來，在我們這個小小的突出部陣地，與敵人進行著殊死搏殺，吸引了敵人大部分注意力和兵力的時候，我們的主力部隊，已經悄無聲息地完成了集結和部署！
    而現在！他們……終於對那些因為久攻不下而變得有些疲憊和鬆懈的敵人！發動了致命的反擊！
    腹背受敵！
    那些正在瘋狂圍攻我們的越軍，瞬間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混亂！
    他們做夢也沒想到，在我們這個小小的突出部後麵，竟然還隱藏著如此強大的反擊力量！
    他們的攻勢瞬間瓦解！開始不顧一切地向山下逃竄！
    而等待他們的，是我們兩麵夾擊的、如同狂風暴雨般的……複仇火力！
    戰鬥，再次變成了一場……一邊倒的追殲戰！
    我看著那些如同喪家之犬般狼狽逃竄的敵人，看著那些如同猛虎下山般英勇無畏的戰友們……
    我再也支撐不住，身體一軟，癱倒在冰冷的、沾滿了戰友鮮血的工事裏，意識漸漸模糊……
    在徹底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，我仿佛聽到了……震天的歡呼聲……
    仿佛看到了……那麵在硝煙中高高飄揚的、更加鮮豔奪目的……五星紅旗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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