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五連的接應和掩護下，我們鋼七連這支幾乎被打殘了建製的隊伍，終於帶著犧牲戰友的遺體，安全地撤回了位於後方二線的臨時休整營地。
    一回到營地，我和其他重傷員立刻被送進了野戰醫院。腿傷、肩傷、還有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，在專業的軍醫處理下，總算是保住了。醫生說我這條命硬，換了別人，失血那麽多，早去見馬克思了。
    在醫院休養的日子，是我參軍以來最“平靜”的一段時光。沒有槍聲，沒有炮火，每天就是吃飯、睡覺、換藥、以及……無休止地在噩夢中與犧牲的戰友重逢。
    鄭國強連長、楊瑞排長，還有我們鋼七連其他幸存的弟兄們，也陸續被送了過來。我們這些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人，再次聚在一起，沒有太多的話語，隻是一個眼神，一個拍在肩膀上的動作，就足以明白彼此心中的悲痛和……那份生死與共的情誼。
    我們也從上級的通報中得知，我軍主力部隊在徹底攻克了老街、高平、諒山等一係列重要城鎮後，已經開始分批撤回國內。持續了一個月的、大規模的懲罰性作戰，基本告一段落。
    這個消息，讓我們喜憂參半。喜的是，戰爭似乎要結束了，我們可以回家了。憂的是，那些犧牲的弟兄們，卻再也回不去了……
    就在我對未來感到有些迷茫，以為自己會和大部分傷兵一樣，評個傷殘然後退役回家的時候，一個意想不到的命令，再次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。
    那天，團裏的副政委，帶著一個神情冷峻、眼神銳利如鷹、肩上扛著少校軍銜的陌生軍官，來到了我的病床前。
    “李衛國同誌，”副政委指著那個少校，介紹道，“這位，是軍區直屬偵察大隊的龍嘯天隊長，他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你。”
    偵察大隊？！
    我的心猛地一跳！這個番號，我聽說過！那是整個軍區最精銳、也最神秘的拳頭部隊！專門執行最危險、最特殊的任務！
    龍嘯天少校沒有多餘的客套，他開門見山地說道：“李衛國，你的檔案和戰績報告，我看過了。從312高地，到扣林山，再到納隆鐵橋……你小子，是個天生打仗的料！”
    他的聲音沙啞而有力，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迫感。
    “現在，我給你一個選擇。”他死死地盯著我，“要麽，你拿著你的軍功章，退役回家，當你的英雄。要麽……”
    他頓了頓，眼神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：“……就跟我走！去一個能讓你這種‘瘋子’盡情發揮的地方！去打……一場真正意義上的、屬於我們自己的戰爭！”
    “雖然大規模的進攻結束了，但戰爭……遠未平息！”龍嘯天少校繼續說道，“越軍的王牌部隊正在從柬埔寨回防，他們不甘心失敗，在邊境線上修築了大量的防禦工事，並且不斷派遣特工部隊對我們進行襲擾和破壞！邊境線上，將會進入一個更加長期、更加殘酷、也更加考驗我們意誌的……‘拔點’和‘清剿’階段！”
    “為了應對這種新的戰爭形勢，上級決定，組建一支最精銳的、能夠隨時插入敵人心髒的……特種偵察作戰部隊！ 代號——‘狼牙’！”
    “‘狼牙’的任務，就是像狼的牙齒一樣，無聲無息，但卻鋒利無比！狠狠地咬住敵人的咽喉！撕碎他們的防禦！清除掉那些對我們威脅最大的釘子！”
    “而我，”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，“就是這群‘狼’的頭兒！我現在……正式邀請你，加入‘狼牙’！”
    加入“狼牙”？！
    我的血液，在聽到他這番話的瞬間，徹底……沸騰了！
    回家？安穩的生活？
    不！
    那不是我想要的！
    隻要戰爭還在繼續，隻要還有一個侵略者還在我們的邊境線上耀武揚威，我就不可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和平！
    那些犧牲的戰友的臉龐，在我眼前一一閃過！
    王鐵山連長、趙大海班長、秦峰、石頭、柱子、老杆子……
    他們的仇！還沒有報！
    他們的血！不能白流！
    “我……加入！！”我幾乎是嘶吼著回答道，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！
    龍嘯天少校的臉上，終於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回憶到此結束，老年李衛國的聲音再次響起，但他講述的對象可能已經改變，不再是街邊的路人，而是在某個特定的場合，比如……一個老兵紀念活動上，麵對著更多同樣白發蒼蒼的戰友。）
    “……就這樣，”李衛國的聲音在小小的禮堂裏回蕩，台下坐著的，是幾十個同樣白發蒼蒼、但眼神依舊堅毅的老兵，他們都是當年“狼牙”或者其他特種部隊的幸存者，“我，李衛國，成了‘狼牙’的第一批隊員。在那裏，我認識了一群……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兄弟，也……經曆了更多、更加驚心動魄的戰鬥。”
    “今天，咱們這些老骨頭又聚在一起，我就給大夥兒講講……咱們‘狼牙’組建後，打的第一場……硬仗！”
    李衛國的眼神變得異常銳利，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！
    “那是在1984年的‘兩山輪戰’期間！我們的目標是——拔掉越軍盤踞在法卡山faka shan）主峰前沿，一個代號為‘鬼臉岩’的、由三個高地互為犄角、坑道縱橫交錯的……核心防禦陣地！”
    “那一仗，才叫真正的……血火洗禮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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