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一舟的手擦過他的鎖骨，別針穿透迷彩服的刹那，項楚聽見布料撕裂的細響。錢一舟突然用力按住他顫抖的肩膀，掌心溫度透過布料灼進皮膚。
    “你父親托我給你帶句話，你長大了，現在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，也是可以獨當一麵的英雄了。”錢一舟說道。
    這話像一柄尖刀刺進了項楚的胸腔。
    “我父親他……”項楚欲言又止，實則是他還沒想好該怎麽說，隻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了。
    “他見過你了，不過那時候你人已經昏厥了。他在處理完酆都的災難後，第一時間就要離開，離開時特意叮囑酆都的守門人鍾瑞，讓把這句話帶給你。”
    項楚沉默著，為沒能和父親相見而感到遺憾。不過轉瞬間，他的腦海又再度被轟還活著時的畫麵占滿。
    時間過去的並不久，轟的話現在還清晰的回蕩在耳邊。
    “喲！這是什麽？新款頭飾嗎？”
    “嘿嘿，不瞞你說，哥也喜歡小動物，可以說是頓頓都不能少。”
    “喲！還害羞呢。怎麽？你純情小處男啊？放心，我的性取向正常的很。”
    “一回生，二回熟，沒聽過啊？咱們不是見過一次了嗎？”
    “沒什麽需要注意的，幹就完了。”
    “計劃？那玩意兒沒用。”
    這個明明看著很不靠譜的家夥，卻做出了最靠譜的事。
    項楚身體微微顫抖，綬帶金扣碰撞的輕響，突然變成記憶裏兵器相交時的脆鳴。晴朗的天空變成了酆都內昏暗無光的灰色，汗水不由的從鬢角滑落，直到其中一個教官拿出相機，閃光燈劈麵亮起，他才驚覺自己正對著鏡頭扯出一個標準到猙獰的微笑。
    回到台下，項楚感覺這枚金質勳章壓得他胸骨生疼，有些喘不過氣來。
    這枚31.5克的一等功勳章，比楚雲的唐刀輕的不止一點半點，他可以輕鬆舉起四百公斤的杠鈴，卻被這枚勳章墜得心髒幾乎停跳。燙金證書上\"不畏犧牲\"四個字在他的視線裏逐漸扭曲變形，他的呼吸不由得變得急促起來。
    “別緊張，放輕鬆。”模糊間，項楚好像聽到了轟的聲音，他感覺有一隻手掌正在拍自己的肩膀，就像在去往那個溶洞的峽穀裏，轟輕聲的安慰緊張的自己。
    項楚猛然回頭，卻看到了一張笑臉，記憶中轟的臉逐漸淡化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絕美的臉龐。
    “你的心跳的很快。”女子說道。
    項楚沒有回答，隻是勉強擠出一個微笑。
    生活又回歸了正常的狀態，項楚現在雖然還不能參加訓練，但是他可以看著其他人訓練。由於第一階段的訓練科目已經結束了，所以現在每天的體能訓練量明顯要減輕了不少，相比於前麵幾個月地獄般的生活，現在的訓練量對於一眾新兵來說，甚至堪稱是過家家，每個人都能很輕鬆的完成。
    操場邊，一眾新兵在自發的完成每日的體能訓練，項楚參加不了，就隻能外圍看著。
    “你叫什麽名字？”項楚問一旁這個一直陪著自己的姑娘。
    “我的名字保密哦。”姑娘蹲下身體，對著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。
    “這個還要保密嗎？”項楚苦笑了一下。
    “唔……”姑娘想了想，眉開眼笑的說道：“或許你可以叫我另一個名字，風裏希。”
    “風裏希？”項楚愣了一下，“哪個風？”
    “微風的風。”風裏希笑了笑，用手指在地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——風裏希。
    她寫的風字，居然是繁體字。
    項楚微微一笑，因為她的相貌，他總是忘記她是一個古代人。
    不過風裏希這個名字總是讓他感到有些莫名的熟悉，不知道在哪裏聽過或者看過。
    “你之前說，終於等到我了……是什麽意思？”項楚問。
    “唔……就是這個意思嘍。”
    “你認識我？”
    “認識啊。”風裏希微笑。
    “可是我才十八歲。”項楚說。
    “我知道，他們告訴我了。我所說的認識你，不是指現在的你。”
    “不是……現在的我？”項楚越聽越懵了。
    “你可以理解為是你的前世。”
    “前世？真有前世？”
    “當然。靈魂從某種意義來說，本身就是永生的。”
    “我還是不懂。”
    “你以後會懂的。”風裏希笑笑，抬頭看向天空。
    “你總是抬頭看天，天上有什麽？”項楚也順著她的目光向天上看去。
    “看衛星嘍。”
    “衛星？你能看到衛星？”
    “當然能啊，你看不到嗎？那麽大。”
    “你說的衛星是指……”
    風裏希抬起手指了指天空中月亮的輪廓，因為是白天，看的很模糊。
    “就是那個啊……”
    “哦，你說的是月亮啊。”
    “嗯，月亮。這是你們人類對它的稱呼。很美的名字。”
    “我們人類？”項楚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。“這話說的，跟你不是人類一樣。”
    “哦，我總是忘記，我現在也是人類。”
    “現在……也是人類？”項楚總感覺和這個姑娘的聊天不在一個頻道上，甚至都不在一個次元上。
    “唔……”風裏希想了想。“或許可以換個說法。。”
    “什麽？”
    “我現在的這個軀體……是人類。”風裏希說道。
    “現在的……軀體？”項楚感覺自己越聽越糊塗了。
    “嗯，軀體。”風裏希卻是一臉認真的點頭。
    “那你的靈魂呢？不是人類的靈魂？”項楚問。
    “我的靈魂不在這裏。”風裏希笑著搖了搖頭。
    “靈魂不在……這裏？那是在哪裏？”項楚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，居然還能跟她將話題繼續下去。
    風裏希又抬起手指了指天空，說道：“在外麵嘍。”
    “外麵？外麵是哪裏？”項楚抬頭看天。
    “是另一個世界啊，笨。”風裏希微笑，一雙好看的眸子彎成了兩道月牙。“在這裏和你說話的，隻是我的意識投影而已。真正的我，現在正躺在另一個世界。”
    “有人說你沉睡了幾百年。”
    “差不多吧。”風裏希依舊微笑。“我的意識不在這個世界的時候，這個軀體就會進入沉睡狀態。從某種意義來說，這個軀體也是永生的。”
    項楚忍不住扶額：“不得不承認，我今天的領悟能力確實有點差。”
    “會懂的。以後會懂的。”
    “好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