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7章 泥水裏的銅牌會發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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暴雨洗刷過的安陽,空氣裏彌漫著泥土的腥氣。
趙鐵柱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,褲腿上糊滿了泥巴,但他顧不上這些。
那盞老煤油燈被他擦得鋥亮,昏黃的光暈映在他飽經風霜的臉上,更顯滄桑。
到了祖墳前,趙鐵柱先是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頭,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將煤油燈放在墓碑前。
他擰開燈罩,往裏頭添了些煤油,火苗“噌”的一下竄起來,照亮了周圍一小片地方。
就在他起身的時候,眼角的餘光瞥見了昨晚江天豪站立的地方——一個被雨水衝刷後留下的小泥坑。
泥坑裏,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反光。
趙鐵柱好奇地走了過去,蹲下身子,用手扒拉開泥土。
一枚暗銅色的牌子露了出來,上麵隱約可見一個古樸的文字。
“這是……”趙鐵柱皺著眉頭,小心翼翼地將銅牌從泥坑裏挖了出來。
入手微涼,帶著泥土的濕氣。
他用粗糙的拇指摩挲著牌麵,將上麵的泥汙擦拭幹淨。
一個飽經滄桑的“守”字,赫然出現在眼前。
趙鐵柱不識字,但他卻覺得這枚銅牌非同尋常。
尤其是當他用手掌摩挲的時候,銅牌竟隱隱發熱,仿佛有某種力量在湧動,如同微弱卻堅定的脈搏,和他自己的心跳共鳴。
這東西,不能帶回家。
趙鐵柱心裏冒出一個念頭。
他站起身,環顧四周,最終將目光落在了祖墳旁邊那個破舊的石龕上。
石龕是用來供奉先人的,年代久遠,底座已經有些鬆動。
趙鐵柱走到石龕前,小心翼翼地將那枚“守”字銅牌嵌入石龕底座的縫隙裏,和那隻祖傳的銅鈴並列在一起。
銅鈴是爺爺傳下來的,據說能鎮宅辟邪。
現在,又多了一枚神秘的銅牌。
趙鐵柱覺得,祖墳這裏,好像變得更加神聖了。
當天晚上,村子裏有三戶守山人家,做了同一個夢。
夢裏,古老的煤油燈忽然搖曳起來,燈光忽明忽暗,仿佛有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。
緊接著,他們聽到了一聲沉悶的聲響,像是塵封多年的大門,被人緩緩打開。
驚醒之後,他們再也睡不著了。
這三戶人家,都是世代居住在山裏的老獵戶,對山裏的事情格外敏感。
他們隱約覺得,山裏要出事。
天還沒亮,他們就自發地拿起了鐵鍬,頂著滿天星鬥,悄悄上了山。
他們沒有商量,卻不約而同地來到了“地眼”的出口附近。
黎明前的黑暗中,三戶人家,十幾個人,靜默地站在那裏,像一道無形的人牆,將“地眼”的出口守得嚴嚴實實。
他們不知道自己要守護什麽,但冥冥之中,卻有一股力量在指引著他們。
與此同時,遠在千裏之外的江天豪,正坐在書房裏,看著電腦屏幕上不斷閃爍的衛星熱成像圖。
“嗯?異常人群聚集?”江天豪的目光落在了安陽附近的一片山區。
那裏,幾個紅色的光點正在逐漸擴大,形成了一片模糊的區域。
他立刻調取了紅外記錄,仔細查看那些聚集的人群。
當他看到那些熟悉的麵孔時,嘴角微微勾起,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。
“趙氏血脈關聯者……自發集結?”江天豪喃喃自語道,“有意思,看來這枚銅牌,比我想象的還要有用。”
“牌不是丟的,是種下的。”江天豪輕聲說道,仿佛在和自己對話。
他拿起桌上的電話,撥通了杜青山的號碼。
“青山,暫停所有主動布控,改為遠程監測。”江天豪的語氣平靜而沉穩,“特別標注,若有人試圖破壞石龕,方可幹預。”
“明白。”電話那頭,傳來了杜青山簡潔的回應。
江天豪放下電話,目光再次落在了電腦屏幕上。
他要的不是控製,而是讓這份守護,從土地裏自己長出來。
他相信,隻要有這枚“守”字銅牌在,那些沉睡的守護者,終將覺醒。
而在東京,佐藤健一正坐在酒店的房間裏,精神恍惚地看著電腦屏幕。
屏幕上,播放著“罪鼎”名單的錄像。
他已經反複看了無數遍,每一個名字,都像一把尖刀,狠狠地刺在他的心上。
尤其是當他看到自己祖父的名字時,更是感到一陣眩暈。
他祖父的名字下方,標注著一行小字:“癸酉年七月初三,墜崖”。
癸酉年,七月初三……正是三十年前盜墓當晚!
佐藤健一顫抖著手,從抽屜裏翻出一個古老的木匣。
這是家族的密匣,裏麵存放著一些重要的東西。
他打開木匣,從裏麵取出一枚殘缺的銅牌。
這枚銅牌已經斷裂成兩半,表麵鏽跡斑斑,但仍然可以辨認出一個“守”字。
佐藤健一將這枚殘缺的銅牌放在電腦屏幕前,和錄像中趙鐵柱手中的銅牌進行比對。
紋路,材質,甚至連斷裂的痕跡,都完全一致!
他猛然醒悟:自己家族,竟然是守陵人的叛徒!
當年,為了貪圖錢財,他們助紂為虐,背叛了自己的職責,最終落得一個家破人亡的下場。
“守”字,從來不是榮耀,而是恥辱的烙印!
佐藤健一癱坐在椅子上,臉色蒼白,渾身顫抖。
他不知道該怎麽辦,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絕望。
他拿起手機,顫抖著撥通了一個匿名號碼。
電話響了很久,才終於被接通。
“喂……”電話那頭,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。
“名單……還沒完。”佐藤健一嘶啞著嗓子說道,然後掛斷了電話。
在故宮博物院的古文字研究室裏,周硯清正埋頭整理著“罪鼎”的銘文拓片。
這些銘文,記載著當年參與盜墓者的名字和罪行。
周硯清希望能從中找到更多的線索,還原當年的真相。
經過仔細研究,他發現,部分名字的排列呈現出一種奇特的螺旋狀。
如果以“癸酉年”為起點,逆向推演,每隔九年,就會有一批新的名字浮現。
“這是……”周硯清瞪大了眼睛,他似乎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。
他立刻拿出紙筆,開始進行計算。
根據他的推算,最近一批名字,應該會在三日後顯現。
他不敢怠慢,立刻拿起電話,撥通了江天豪的號碼。
“江先生,我發現了一個重要的情況。”周硯清的語氣急促而激動,“‘罪鼎’上的銘文,似乎會自動更新!”
“自己更新?”江天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驚訝。
“是的,我推測,這並非超自然現象,而是一種長期的氧化反應。”周硯清解釋道,“在特定的溫濕度下,銘文會持續蝕刻,從而顯現出新的名字。”
江天豪沉默了片刻,然後說道:“我知道了,周教授。我會處理的。”
掛斷電話,江天豪立刻下令,將封裝著青銅鼎的鉛封箱體,移至恒溫恒濕的特殊庫房,並且安排雙人輪值,24小時監控鼎身的變化。
深夜,庫房裏一片寂靜,隻有空調運作的嗡嗡聲。
監控屏幕上,青銅鼎靜靜地躺在鉛封箱體裏,表麵布滿了銅鏽。
突然,監控畫麵顯示,鼎腹的某處,一片銅鏽悄然剝落,露出了一小塊泛著金屬光澤的區域……
寂靜的深夜,故宮博物院深處的特殊庫房裏,隻有空調低沉的嗡鳴聲。
監控屏幕上,那尊封存在鉛箱中的“罪鼎”一動不動,仿佛沉睡了千年。
突然,細微的噪點閃爍,鼎腹一角,一片銅鏽無聲地剝落,露出一小塊金屬的冷光。
監控員死死盯著屏幕,瞳孔驟然緊縮。
光潔的銅胎上,三個字跡緩緩顯現——林誌遠。
下方,一行小字緊隨其後,標注著身份:新加坡籍華人金融掮客,代號“賬房”。
杜青山的身影無聲地出現在監控室,他麵色冷峻,眼神銳利如刀鋒。
“江先生,‘賬房’現身了,是否立即切斷他所有對外聯絡?”
屏幕上的畫麵被無限放大,林誌遠的名字下方,死亡日期一欄空空如也,觸目驚心。
江天豪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來,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平靜:“不動他。”
杜青山微微一怔,
江天豪緩緩起身,走到落地窗前,目光深邃地望向被夜幕籠罩的紫禁城。
“既然名單要寫,就讓它寫全。”他的聲音很輕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鏡頭緩緩拉近,聚焦在那尊青銅古鼎之上,林誌遠的名字靜靜地躺在那裏,仿佛等待著命運的審判。
他,會是下一個嗎?
他是罪有應得的叛徒,還是被裹挾其中的犧牲者?
這名單背後的規則,究竟掌握在誰的手中?
江天豪的手機屏幕亮起,一條加密訊息無聲地跳躍其上——“賬戶異常……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