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哥哥......”
    井底火童與山巔黑影同時開口，聲音疊合成清越的鍾鳴。
    青銅鍾虛影劇烈震顫，內壁刻著的無數投訴狀開始燃燒，火焰竟是純淨的金紅色。
    蘇怨心口的道紋突然離體飛出，在空中展開成橫貫天地的仲裁書。
    每一個字跡都化作鎖鏈纏上青銅鍾，而黑袍人發出不甘的尖嘯——
    他的身軀開始崩解，每一張投訴狀背麵都浮現出蘇怨當年親手寫下的判詞。
    “以三界公理為憑。”
    蘇怨每念出一個字，判官令就剝落一層血色。
    魔尊突然大笑著割開手腕，業火混著鮮血潑向輪回井：“算老子一個！”
    他的血在井水表麵燃起血色火焰，燒穿了那些青灰色手臂。
    投訴天尊將判官令殘片拋向高空，碎片化作流星雨灑落三界。
    每一塊都精準落入當年被篡改的案卷中，龍宮、巫族、神農穀......
    無數冤魂的哭泣聲突然變成了釋然的歎息。
    小火精的弟弟殘魂徹底融入青銅鍾，鍾體表麵浮現出完整的炎帝火紋。
    素心仙子撥動不存在的琴弦，奏出的竟是當年鎮壓儀式的祭樂。
    孟婆的湯勺接住一滴下墜的忘川水，水中倒映出黑袍人最後的麵容。
    那團扭曲的黑霧裏，隱約可見蘇怨當年分離惡念時痛苦的臉。
    “結束了。”
    蘇怨抬手握住判官令，青銅鍾發出最後一聲轟鳴。
    鍾體碎裂的瞬間，五個光點從昆侖山脈升起，回歸到在場五人體內。
    輪回井水恢複清澈，井底隻剩下半塊溫潤的玉牌靜靜沉浮。
    海麵上的青灰色結晶開始融化，露出下方波光粼粼的碧波。
    龍宮方向傳來悠長的號角聲，十二根水柱化作彩虹橋橫跨天際。
    魔尊突然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青銅碎片：“等等，這上麵怎麽還有......”
    碎片的斷麵上，清晰刻著道陌生的符文。
    投訴天尊眯起眼睛辨認片刻，突然變色：“這是天庭的禦令紋！”
    遠處雲層中，隱約傳來天兵天將集結的戰鼓聲。
    而輪回井的水麵下，那半塊玉牌突然翻轉過來——
    背麵刻著的，赫然是淩霄殿的蟠龍紋。
    昆侖山巔的晨光刺破雲層時，最後一片青銅鍾的碎片正巧墜入輪回井。
    井水泛起金色漣漪，將碎片上那道天庭禦令紋映照得清清楚楚。
    “原來如此。”
    蘇怨拾起漂浮的玉牌，背麵蟠龍紋突然剝落，露出底下更古老的印記——那是初代天帝親手刻下的“赦”字。
    魔尊的兔耳朵猛地豎起：“淩霄殿那群老東西，當年就參與了分贓？”
    他踹飛腳邊的青銅碎片，碎片在半空突然化作金色詔書殘頁，上麵依稀可見“鎮怨”“功德”等字眼。
    小火精懷中的火種突然躍出，在玉牌上方勾勒出完整真相：
    當年天帝將三界怨氣一分為二，純淨部分煉成鎮山令交由昆侖，濁氣則封入幽都王體內。
    而仲裁所，本就是為掩蓋這個秘密設立的幌子。
    “所以每次怨晶積累到臨界點...”
    素心仙子的琴弦輕輕撥動，輪回井水映出曆代判官更替的畫麵，“就會有人被推出來當替罪羊。”
    投訴天尊突然冷笑出聲。
    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卷陳年案牘，正是蘇怨前任判官被問斬的記錄。
    朱批“玩忽職守”四字下方，蓋著與玉牌如出一轍的蟠龍印。
    海麵忽然刮起帶著鹹味的風。
    龍宮方向升起十二道水柱，每道水柱頂端都站著位手捧怨晶的龍族長老。
    他們同時捏碎晶石，無數光點灑向人間——那些被煉化的道紋，正在回歸本源。
    “三界該換個規矩了。”
    蘇怨摩挲著玉牌，突然將其拋向高空。
    牌身在烈日下化作金色暴雨，每一滴都裹著道仲裁道紋，精準落入每個曾提出投訴的生靈眉心。
    魔尊的業火突然純淨如初，他望著掌心熄滅的青灰色紋路，突然咧嘴笑了：“老子突然想當個好人。”
    輪回井傳來輕柔的水聲。
    井底浮起無數透明光球，每個球體內都裹著段被洗淨的記憶。
    小火精伸手接住最亮的那顆，光球中浮現出弟弟完整的魂魄，正朝他伸出小手。
    孟婆的新湯勺舀起忘川水，這次熬的不再是遺忘，而是帶著薄荷香的醒神湯。
    素心仙子試彈了幾個音，發現琴聲能讓人想起最快樂的往事。
    “還沒完。”
    投訴天尊突然指向天際。
    雲層深處，天兵天將的陣列正在緩慢後撤，但更遠處，某種青灰色的霧氣正在重組。
    蘇怨的魚竿不知何時已經複原。
    他輕輕甩竿，銀線垂入輪回井，釣起塊晶瑩的怨晶碎片。
    陽光透過晶體，在地上投出個小小的“冤”字。
    “當然沒完。”
    他收起魚竿，看向港口方向。
    茶樓廢墟前，塗山三丫頭正舉著新寫的投訴狀拚命揮手，她身後站著個渾身濕透的夜叉，手裏捧著刻滿春宮圖的龜甲。
    海鷗掠過重新變得湛藍的海麵。
    浪花拍岸聲中，隱約混著幽冥新立的投訴鼓在試音。
    而昆侖山巔，第一縷融化的雪水正順著古老的山脈，潺潺流向人間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港口茶樓的重建工地上，塗山三丫頭正指揮狐族工匠往新梁上掛琉璃燈。
    燈罩裏跳動的不是燭火，而是小火精分出來的一簇本命金焰。
    “這叫長明燈。”
    她得意地向眾人展示燈座底部刻著的投訴流程，“以後誰要報案，先在這兒點燈為誓——燈焰變青就是說謊，變紅就是冤情屬實。”
    魔尊蹲在未幹的水泥地上，用業火烤著龜丞相新送的龍宮特釀。
    酒壇邊的青石板上，密密麻麻刻著本案所有線索的關聯圖。
    “所以從頭到尾都是天庭設的局？”
    他屈指彈了下石板中央的蟠龍紋，“初代天帝把三界怨氣分成兩份，昆侖鎮山令和幽都王其實都是封印容器？”
    素心仙子撥動新換的冰晶弦，琴音在空中凝成當年鎮壓儀式的虛影。
    五位鎮守者的身影模糊不清，但每人腳下都延伸出淡淡的金線，最終匯聚到淩霄殿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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