受到【侵蝕】之後，想象中的痛苦並沒有傳來，視線模糊之後，芽衣反倒聽見了意料之外的聲音。
    “可為什麽是你？阿波尼亞和蘇都對此毫無察覺。”
    “這個聲音是……凱文？！”
    “她在本質上畢竟是一種病毒——侵入往世樂土的媒介，是讓樂土得以留存下來的【設備】。如果身為建造者，我甚至要在他們之後才能察覺……未免太失職了吧？”
    接下來……向他展示我手臂上的暗綠色痕跡。這原本是一種饋贈，但現在……它會變成另一種證明。）
    “……我……能夠【聽見】維爾薇的心聲？”
    “很快，我也會被徹底侵蝕，變成她的一部分。就像眾人所熟知的那樣，侵蝕之律者顯然具備將我們直接刪除的能力。”
    “但數據畢竟是她成長的基盤，刪除也就意味著自損。隻要可以選擇，她更願意像對付我一樣，侵蝕，然後化為己用。這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。凱文，想要戰勝她，你必須配合我進行一場【演出】。”
    “說下去。”
    “你是我們最鋒利的一把劍，絕不能被她握在手上。所以，我需要你立刻去死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……”
    “哦……別誤會，我的意思是，必須由我親手把你的數據刪除。就通過那個……【凱文毀滅按鈕】。”
    “你能做到這一點？”
    “一直可以，但沒什麽意義。因為和我所有的發明一樣，它也有【後門】程序——毀滅是毀滅了，但也能【恢複】。”
    “……你想讓我詐死，作為【奇兵】？”
    “現在還無法確定。在演出開始之前，我會向侵蝕之律者【投降】，借機確認愛莉希雅的現狀。”
    的確是投降，隻是演出……早就已經開始了。）
    “當然……我們也很可能一去不回。你還有考慮的時間，但是並不多。”
    “……我知道了，我會給你答複的。但還有一個問題………你是誰？”
    一陣嘈雜的電流音響起，芽衣的眼前出現了畫麵。
    ”這裏是……梅比烏斯的實驗室？看來我進入到一段新的記憶中……“
    畫麵中，梅比烏斯正在實驗室裏忙碌著，目光突然望向後方。
    “別躲躲藏藏的了，維爾薇，我知道你在那裏，給我出來。”
    維爾薇緩步上前，發現梅比烏斯的目光，一直注視著自己的胳膊。
    “不愧是你，一眼就發現了我身上的痕跡。很眼熟，對吧？”
    “……侵蝕之律者？……你以為這是我做的？”
    “當然了，你不是早就進行過類似的實驗嗎？尤其是在艾諾希雅來到這裏之後，你從未放棄過仿照侵蝕律者製造病毒啊。”
    “先閉嘴，維爾薇。聽我說，這不是……”
    梅比烏斯話說了一半，卻停了下來。
    對，作為一個頗有研究，甚至開發出仿製品的人……梅比烏斯，你當然知道此刻的我，必定處於某種監視之下。你會開始猜測我每一句話的意圖，並在這個過程中加以配合。而不是試圖向我解釋——那些實驗品和真正的侵蝕之律者究竟有著怎樣的區別。）
    “那又怎麽了……你以為自己能阻止我？”
    “別裝啦，梅比烏斯。一開始的時候，我的確以為那是你的實驗品，卻沒想到……碰上了……第二位【本尊】呢。就告訴你真相吧——我已經向她投降了。今天之所以來到這裏，就是為了讓你也成為她的一部分。”
    “第二位……侵蝕律者？玲？你覺得艾諾希雅……就她那個恨不得天天都和愛莉希雅膩歪在一起的狀態，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？”
    “你說的很有道理，但與實際情況不符。至於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，你得去問艾諾希雅本人了。”
    對，思考吧。一個像你這樣聰明的人，當然會立刻【發現】，我為什麽在你提到艾諾希雅以前，非要多此一舉地提起那場過去的實驗。你會立即【明白】，我已經有了一個完善的計劃。然後……真正地被我欺騙。）
    “實不相瞞，凱文已經被我抹除了，並且輕而易舉。梅比烏斯……你和他比起來呢？”
    “不過是擺平了一個小跟班罷了。區別……你來試試就知道了。”
    梅比烏斯，我相信經過你的頭腦風暴，此時一定認為，我有一個冒險大膽的計劃，有微小的概率，可以讓我們這些記憶體，獲得戰勝侵蝕律者的【機會】。隻不過……除了讓你消失以外，我哪有什麽計劃？聰明的梅比烏斯，我唯一的計劃……就是讓你相信，我真的有一個計劃。）
    梅比烏斯此時的目光，像是要把眼前的維爾薇看透一般：
    “我可以配合你，不過嘛……在你徹底消失之前，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。你……到底是誰？”
    同樣的詢問，讓仿佛身臨其境的芽衣意識到了什麽，她低下頭，仔細地打量了自己的身軀很久，仿佛那原本屬於另一個人。
    “我還在這裏，安然無恙……也沒有像她說的那樣，被【囚禁】起來……那麽，是「你你……終於出現了嗎？最初的【維爾薇】，她的本我。一個……【欺詐師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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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樸素的房間內，眼前這位衣著和其他的維爾薇都不一樣的維爾薇努了努嘴：
    “是不是有些太普通了……讓你感到失望？你好像一點都不吃驚呢。”
    “所以……所謂的【思維分割】……”
    “那些都是實話啦……隻不過在擁有這種能力前，我就已經能輕鬆變成【另一個人】了，和現在也沒有太大區別？”
    “……【惡人】說，所有的思維區域都已經不複存在了。這是她的另一個謊言，還是……你的【謊言】？”
    “怎麽說呢，她的確把連同【本我】在內的所有區域都銷毀了。但沒有人規定「本我」就一定要待在名為【本我】的區域裏吧？那裏從一開始就什麽都沒有哦。算是我的一點小習慣吧……蜘蛛的確是有八條「腿」啦，但總還是要從一副【軀幹】上生長出來的，對吧？隻可惜……沒有腿的話，軀幹也寸步難行。所以，我隻能通過這種方式和你見麵。”
    “對不起啊……認真道歉的話，你願意接受嗎？”
    “……我可以相信你嗎？的確是你從極惡維爾薇手中救下了我。”
    “雖然好像沒資格這麽說……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。其實從【惡人】手中把你帶到這裏，也並沒有多麽困難。畢竟這是【我】的思維嘛，一點小小的偽裝，還是很簡單的。但要不被【她】發現……就得費一番功夫了。至少，得讓那部分維爾薇完全確信自己勝利了才行。”
    “雖然她不會承認，但你的確是個強敵呢，最終能在意誌和力量雙重意義上戰勝你，這會讓她開心上好幾個小時吧。”
    “所以……樂土中，的確出現了第二位侵蝕律者……”
    “……嗯。芽衣，不需要那副表情。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樣，或許【我】才應該負上主要責任吧。最早……是專家發現了它，也因此成為了第一個遇害者。我……也不得不在那時醒了過來。”
    “你真的沉睡了五萬年？”
    “恐怕還不止。在活著的時候，我就常常處於這種狀態了。
    當然了，同樣是留有【後門】的——當思維區域有超過半數發生【消失】的時候，即使我再不情願，也要睜開眼睛了。畢竟發生這樣的情況，就隻有一種可能……我恐怕真的要死掉了。雖然醒過來也未必能扭轉局勢，但至少……我要和剩下的大家好好道個別吧？”
    “……通過毀棄惡人，來中斷侵蝕的進程……這也是你的決定？”
    “不，那時我還沒完全蘇醒過來呢。做出決定的人是【指揮家】。啊，抱歉，這隻是一種慣常的稱呼。在你的認知裏……她應該是一位工程師吧——你們應該很熟悉了才對。”
    “是她……最常見的那個【維爾薇】？”
    “沒錯，那是第一個由我進行分割的思維區域。坦率地說……那時還不熟練，沒有掌握好分寸。除了工程相關的知識以外，摻雜了太多主觀而又感性的認知，導致她和我實在是太過相似了。”
    “太過相似……所以你才會把分割思維的權限交給她嗎？”
    “是啊，我也有過……隻願意相信自己的時候呢。這就是我們稱她為指揮家的原因——她甚至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紕漏，除了……這一次。”
    “你沒有預料到她會選擇犧牲【惡人】？”
    “不如說……我現在的一切嚐試，都是基於這個意外的將計就計。但如果沒有這個意外……【維爾薇】在那時就得退場了吧。”
    也許……指揮家就是在那種情況下，看出了那片區域會選擇【背叛】——依仗自己的特殊能力，成為侵蝕之律者的盟友，銷毀掉所有其他的區域。”
    “但這樣一來……【我】反而會幸存下來，並留在無人知曉的暗處。所以她才這麽做了吧？畢竟最了解我的，還得是【我自己】嘛。隻是……我畢竟失去了絕大部分的數據，還無時無刻不處於侵蝕之律者的監視之下。想要避開監視與你交談，隻能在這裏了……還好，她也想請你進來轉一圈。”
    “是為了將我徹底消滅。”
    “是呢……”
    “那……凱文、帕朵，還有梅比烏斯呢……？他們的犧牲似乎毫無價值。”
    “嗯，對。毫無價值……所以……也不應該發生。”
    “什麽意思……？”
    “往世樂土的最強者和【主人】，當然是侵蝕之律者優先想要解決的目標……而她可以不動聲色地幫它完成這件事——這還是很容易想到的。
    “要怎麽做呢？對凱文的話，她應該會這麽說吧……希望他成為至關重要的奇兵，通過她的【凱文毀滅按鈕】。”
    “她本意是想欺騙，但說的卻是實話。那是專家的手筆，後門也確實存在。所以……既然她想關上那道門，不讓她關上就可以了。菲莉絲也是一樣的。她消失的時候，侵蝕之律者尚未歸來。”
    “那位維爾薇畢竟也是個天才，想必是改造了【凱文毀滅按鈕】，讓它能對所有記憶體使用吧？既然如此……她現在應該和凱文在一個地方。解放凱文的時候，連同菲莉絲一起就可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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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而梅比烏斯……甚至已經識破了她的謊言。”
    說到這裏，她偷偷看了看芽衣的眼睛。
    “我隻能說，那是梅比烏斯自己的選擇。所以……我也想把揭曉的權力交給她。你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。”
    “那……愛莉希雅呢？”
    “雖然……從結果來看，愛莉希雅的數據，的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。不過……她的安危，反倒是最不用擔心的。無論如何，艾諾希雅一定在事發之前，將她的數據徹徹底底的保存下來。能夠向【複活】塞西莉亞一樣，讓她重生。”
    “顯然，你對於艾諾希雅和愛莉希雅的認知……並不完善。她們之間的關係……的確達到了【親姐妹】的程度，所以……即便最壞的情況發生，她也一定能夠安然無事。而最好的情況，這或許隻是一場……”
    “一場什麽？”
    維爾薇嘴角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：
    “啊，現在這種情況，顯然不能輕易的把【最好的情況】當成【事實】，我們也不能將希望，完全寄托在“一切都在艾諾希雅的掌控之中”上。”
    “接下來我們要去做的事情，有兩件。第一是，戰勝那個維爾薇，將你從我的腦海中解放出來……這應該會是場苦戰吧，畢竟她擁有【維爾薇】近乎一半的思維……也就是一半的【才智】。”
    “搞不好……我，還有侵蝕之律者，最後都會被她幹掉？你會成為她向艾諾希雅討價還價的籌碼……她應該是這麽打算的。”
    “至於第二件事……就更有難度了。你得在沒有艾諾希雅幫助的前提下，戰勝侵蝕之律者，並盡可能達成一個……對所有人來說都【最好】的結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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