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老頭被氣笑了。
    職業選手他都能掰掰手腕，一個小屁孩竟然口出狂言。
    多少年了，輸是什麽滋味他都忘了。
    好好好。
    這棋必須下，不然他老臉往哪擱？
    “來來來，別說我老頭子欺負你小孩子，咱們下三局，你贏一局就算你贏，我叫你一聲師傅。”
    樊明誌把對麵的張老頭趕下棋盤，不由分說把白也按在棋盤前，自信滿滿道：“我再讓你九子。”
    圍棋讓九子什麽概念？
    在圍棋中是一個非常大的讓子數。
    受讓方在棋盤上獲得了約104目的優勢。
    這是因為每讓一子，相當於獲得了6.5目的優勢。
    大到什麽程度？
    幾乎相當於職業棋手與初學者的差距。
    白也能看懂棋盤，並說出糟老頭子壞得很這樣的話，說明他能看出來自己欺負老張。
    不過。
    一個六歲稚童，再懂能懂到哪裏去？
    撐死也就比老張懂那麽一點點。
    樊明誌自認就算讓他九子，也根本不可能輸。
    張老頭被趕下棋盤，也不生氣，站在一旁笑嗬嗬。
    按常理來說，張老頭應該發發牢騷，可他並沒有，似乎對樊明誌的身份有些忌憚。
    “說好了啊！”
    白也撚起一顆黑子：“輸了不許耍賴皮，真叫師傅。”
    小老頭愛欺負張老頭，讓他見識下社會的險惡，別當漠江小區沒人。
    “我樊明誌一言九鼎，倒是你輸了可別哭鼻子，哈哈哈……”
    樊明誌非常正式的做了個請的手勢。
    意思是讓白也先把九子擺下。
    還挺會擺譜的，看架勢不像普通人。
    “原來小老頭叫樊明誌。”
    腦海中的夢境飛快檢索，並沒有這一號人物。
    說明兩人在那個未來沒有絲毫的交集。
    別說同一個小區，就算是住對門，鄰裏間不認識大有人在。
    白也微微一笑。
    嗯，很傾城。
    雖然能吊打樊明誌，但他還是接受讓子。
    至於原因嘛，很簡單，在別人裝逼的時候就要把他捧得高高的，摔下去才疼。
    手執黑子，白也起手擺四個無憂角。
    一點規矩他是不講。
    “嗯？？？”
    樊明誌當場人就麻了，腦瓜子嗡嗡的。
    “不是，你怎麽能這樣下？”
    “是你說的讓九子啊！”
    白也臉不紅心不跳，完全沒有一丟丟廉恥心。
    “那也沒有你這樣亂來的，按規矩都得放九星位。”
    樊明誌頭都大了。
    媽的，看走眼了。
    這小子明顯憋著壞。
    哪有人上來占了四個無憂角的啊，還要不要臉了啊！
    常年打雁，終究被雁啄了眼。
    “你又不早說？”
    白也撇撇嘴，委屈道：“我一個小孩子哪懂什麽規矩？”
    “凶巴巴的幹什麽，下不起就不下了唄。”
    “欺負小孩子算什麽本事。”
    把棋子一丟，起身就要走。
    不是，你還有理了？
    “下下下。”
    樊明誌趕忙揮手阻止，他可擔不起欺負小孩子這個天大的罪名。
    他樊明誌，要臉的。
    “臭小子，得了便宜還賣乖。”
    “等著吧，就這點小把戲難不倒我。”
    張老頭似乎也看出了白也有兩把刷子，憋著笑不說話，就等著看樊明誌的笑話。
    兩個老頭前後夾擊，白也想走也走不掉。
    他隻好重新坐回去靜靜的看著樊明誌抓耳撓腮。
    沉默是今晚的康橋。
    想要破局並不難，但它實在是惡心啊！
    樊明誌敢讓九子，就是吃定了白也是六歲稚童，頂多算是懂點規則的新手，下下去肯定能贏。
    不過，這種棋局通常都是往睡著的方向下。
    無憂角進不去，擋住一頭，他拆另一頭，你再攔他再拆，反複橫跳，布局成功後更是握住四塊連角帶邊的鐵活棋。
    再慢慢爬格子，你追我趕，大家一起幹熬。
    老人家哪有小孩子的精力旺盛。
    熬不過，根本熬不過。
    他這是打算熬鷹嗎？
    小鬼頭比泥鰍還滑，最後贏的目也不多，這不妥妥的耍賴皮嘛。
    思來想去。
    樊明誌最終還是選擇了相對保守的路子。
    一旦確認了思路，雙方兩人你來我往，漸漸的樊明誌又發現不對勁。
    這小子棋路不但惡心人，還暗藏殺機。
    越下越慢，越下越心驚，額頭上滲出密密的白汗。
    他以為白也會用賴皮法纏住自己，然而，從棋路上看，並非如此。
    以守為攻。
    這他娘的就難搞了。
    正所謂一步錯，步步錯。
    他一不小心著了白也的道，入了思維誤區，誰能想到白也守是假，攻是真。
    小小年紀，心思深得可怕。
    放古代宮鬥戲，此子斷不可留。
    此時樊明誌腸子都悔青了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一盤棋，足足下了一個小時。
    主要是樊明誌太慢，每下一步得想半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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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任憑他如何搶救，輸了就是輸了。
    樊明誌躊躇再三，最後還是沒有把白子落下棋盤，歎了一口氣，默默放回棋罐。
    “你……贏了。”
    白也起身拍拍屁股，才發現周圍裏裏外外好幾層全是人。
    好家夥。
    樓下的老頭全在這了。
    剛剛沉迷在棋局中，旁若無人。
    那種感覺前所未有，好像一個將軍，領兵在戰場上廝殺。
    用一個字來形容。
    痛快！
    圍棋這項智力運動好像還不錯？
    怪不得那些老頭沉迷下棋，不僅能活絡腦子，還能過過對陣廝殺的癮。
    與樊明誌對弈時。
    白也的腦子浮現出一份口訣：
    “小飛守角最優先，守完四角跳中間。遇到碰靠立下邊，對手夾擊跳一間。棋逢難處小尖尖，避開打劫連一片。”
    按照口訣，他輕而易舉把樊明誌斬於馬下。
    開掛的人生就是爽。
    “小朋友厲害啊！”
    樊明誌苦笑道：“你叫什麽名字？”
    “姓師，名父。”
    白也一邊撿棋子，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。
    “師父？”
    樊明誌順著白也的話剛說出口他就後悔了。
    這小子變著法子占他便宜呢。
    話音剛落，對麵的白也瞬間回應。
    “誒……”
    臭小子果然是故意的。
    在這等著我呢。
    樊明誌氣得吹胡子瞪眼，又拿白也沒辦法。
    “哈哈哈哈……你明明叫小白也，什麽時候改姓師了？”
    “老哥，你被這小子給騙了。”
    “咦，以前沒見你下棋，沒想到挺厲害的。”
    “能贏老哥的，咱小區你是獨一份。”
    “年少可期，世峰啊，你得好好培養，說不定能培養一個世界冠軍出來。”
    “你家小白也在哪上的圍棋班？我也送我家孫子去。”
    見樊明誌吃癟，圍觀的老頭笑嗬嗬七嘴八舌調侃。
    不知什麽時候，白世峰也站在人群中，臉色古怪。
    自己孩子自己知道，什麽時候學圍棋了？
    家裏連張棋盤都沒有。
    “靠！”
    “咱老白家出妖孽了？”
    “老婆，快出來看耶穌！”
    樊明誌臉都氣青了，不過最終還是對白也的棋藝給予了肯定。
    “人小小，一肚子的心眼，棋下得不錯。”
    人品嘛！
    另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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