占了便宜，溜了溜了。
    白也剛想跑，樊明誌又把他拉住：“別走別走，再來一局。”
    漠江小區沒有一個能打的，好不容易遇到個讓他傷腦子的對手，可不敢輕易讓他跑了。
    白也可沒心思陪糟老頭子耗，他還得回去辦一件大事。
    “你都輸了，師傅也叫了，不下了。”
    白也戳樊明誌的心窩子。
    樊明誌老臉一紅，忿忿不平：“上局讓你九子，你贏了不光彩，這局不讓子，你還能贏才算真本事。”
    老家夥的臉皮又厚又韌。
    之前你的囂張勁呢？
    我就愛看你桀驁不馴的樣子。
    “沒意思，不下不下。”
    沒有好處的事情何必跟他在這裏浪費時間。
    白也作勢要走。
    樊明誌急了，眾目睽睽之下輸給一個黃口小兒，老臉都丟光了。
    不扳回一局，他今晚怕是睡不著覺。
    “別走別走，你要是再贏一局，我送你一個玩具，如何？”
    他是真的豁出去了，為了能挽留白也，竟是給棋局添上彩頭。
    “玩具？”
    一點都不心動，白也看起來六歲，實則心理年齡三十六歲。
    “小孩子才玩玩具。”
    “我是大孩子了。”
    明明是個小屁孩裝什麽大人？
    惹得一群老頭忍俊不禁，哈哈大笑。
    “我贏了，你請在場的人喝飲料。”
    白也想了想，決定好好宰樊明誌一筆。
    “好！沒問題。”
    樊明誌應聲答應。
    隻要能找回麵子，百來塊錢的彩頭算什麽？
    還沒有他一包煙貴。
    “好小子，支持你，一定要贏他。”
    “喂老劉，你忒不要臉了吧？一瓶飲料就收買你了？小白，加油！”
    “小白啊！咱漠江小區就靠你了。”
    “加油小白，你行的。”
    “小白熱不熱？楚爺爺給你扇風。”
    “渴不渴？要不要喝口水，剛泡的紅棗枸杞。”
    “小白這孩子真有孝心，打心底喜歡。”
    一群老頭嘩啦站到白也的身後加油打氣，各種討好，他們倒不是一瓶飲料。
    而是莫名其妙的有一種榮譽感。
    渴望白也擊敗樊明誌，挫一挫他的目中無人的醜惡嘴臉。
    一句話就把全小區的老頭綁在自己的身後。
    此子斷不可留。
    大風大浪裏摸爬滾打幾十年，樊明誌內心早已一潭死水。
    饒是如此，也不得不抬起眼眸看了白也一眼。
    “巧合？”
    “有意為之？”
    樊明誌看不出來。
    如果是有意為之，那真真真太可怕了。
    “不可能，絕對不可能，他才六歲，是我想多了。”
    樊明誌不願意相信，他自問自己六歲的時候還在玩泥巴。
    男孩子開竅很晚，一般要到成年，經曆重大人生轉折可能稍微早一點，還有一些人到死也沒有真正的開竅。
    如此心機，除非是天生的妖孽。
    “上一局你讓我，這局你先下，請。”
    白也學樊明誌做了請的手勢。
    像模像樣，又惹得一群老頭嗷嗷喝彩。
    樊明誌沒有客氣，他已經見識到白也的實力，比老張那臭棋簍子要好得多。
    兩人交換棋罐。
    樊明誌手執黑子，在棋盤上落下一子。
    白也想也不想跟上，落子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，差不多就是樊明誌手剛抬起，他的白子就已落下。
    劈裏啪啦。
    兩人你來我往，棋盤發出富含節奏的美妙樂章。
    “本格派。”
    十幾手後，白也摸清了樊明誌的棋風。
    穩紮穩打、步步為營。
    沒有那些花裏胡哨的動作，可補可不補的棋，最多自補一手，絕不留戀。
    落子手法樸實無華，棋子落在棋盤上，板板正正，分毫不差。
    沒有幾十年養氣的工夫，養不出這一手好棋。
    可惜了。
    擺得再漂亮也沒用。
    誰讓他碰到了職業九段的白也。
    這一局，白也拿出了真實力，不像上局那般吊兒郎當，殺機四氣，直搗黃龍。
    很快樊明誌便招架不住，半個小時結束戰鬥。
    又輸了。
    指尖撚著棋子，樊明誌人都是懵的。
    簡直不敢相信，他竟然又輸了。
    在沒有讓子的情況下，僅僅半個小時被殺得落花流水。
    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，對手他媽的是六歲稚童。
    他，樊明誌，業餘八段的高手。
    普通人的天花板，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輸了？
    一定是自己大意了。
    不行。
    “再來一局。”
    樊明誌倒是爽快，他從兜裏掏出一把錢，數也沒數一股腦塞張老頭：“老張，幫忙買些飲料回來。”
    張老頭雖是個臭棋簍子，可他是真的愛下棋。
    這麽精彩的博弈，他怎麽舍得走。
    特別是兩人年紀懸殊太大，小的吊打老的，看樊明誌出糗，他心中樂得不行。
    “不去不去。”
    樊明誌沒辦法，看向其他人。
    沒有人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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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都一大把年紀了，個個不是血糖高就是糖尿病，誰喝飲料啊！
    就愛湊個熱鬧。
    “你留著買點好吃的。”
    樊明誌把錢塞到白也的手上：“你陪樊爺爺再下一局，好不好？”
    這回。
    樊明誌再也不敢托大，語氣溫柔，近乎懇求。
    要是讓認識他的人看見，不得驚掉一地的下巴。
    這還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樊老嗎？
    白也把錢推回去：“我再陪你下一局，錢不能要，我爸會打我的屁股。”
    樊明誌很滿意白也的表現。
    他沒說自己不想要，而是擔心爸爸不同意。
    這說明，白也是個孝順的孩子，有欲望但做事有分寸，最重要的一點是，家教好。
    父母不貪財，在物欲橫流的今天，這樣的品質屬實難得。
    把錢塞回兜裏，他鄭重道：“這局你要是還能贏我，我真心叫你一聲師傅。”
    白也不置可否，他知道，要是不把怪老頭打服了，他是不會放人的。
    這局輪到他先下。
    旁觀兩人第三次交手，圍觀的老頭嘖嘖稱奇。
    白也的棋風神鬼莫測，不拘一格，總是在關鍵的時刻殺一個回馬槍。
    反觀樊明誌的棋風比上一局更亂。
    他明顯是急了。
    放棄了自己最擅長的本格派，選擇劍走偏鋒，試圖殺白也一個措手不及。
    不曾想反而作繭自縛，挖個坑把自個給埋了。
    二十分鍾後。
    樊明誌又又又輸了。
    放下手中的棋子，樊明誌一改上局的神情挫敗，反而神采奕奕。
    眼睛冒出精光，死死的盯著白也。
    “好小子！”
    樊明誌長呼了一口氣，平靜情緒：“樊爺爺甘拜下風，小子未來可期，未來可期！”
    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    一陣爽朗的笑聲，樊明誌猛然站起來，推開人群，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    “又贏了，小白厲害啊！”
    “連贏三局，小神童喲。”
    “嘿，這老哥忒不講究，說好的叫師傅咋跑了。”
    “世峰啊，你家小白真沒有參加培訓班嗎？可不能藏著掖著不告訴你王叔……”
    “小白給咱這幫老東西長臉了啊！”
    “帶孩子去參加比賽吧，這水平絕對能拿個好名次，獎金不少呢。”
    “你家媳婦小時候給孩子吃的什麽奶粉？”
    “小白，以後多下樓教爺爺下棋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“你家兒子出息了。”
    白世峰帶著白也回到家，腦瓜子還是嗡嗡的。
    他不懂圍棋，看不出來一二三。
    可聽那群老頭說的，白也的實力好像不弱？
    “有多高？”
    周曉妝跟著電視跳健身操，聽完兒子的奇聞異事，漫不經心問。
    在她看來，白世峰就是在吹牛。
    自己孩子什麽德行能不知道？
    下圍棋？
    五子棋吧？
    “三四層樓那麽高吧？”
    白世峰也拿不準，回了一句經典台詞。
    畢竟他是真的一點不懂，連規則都不懂，你讓他怎麽評價？
    “行了行了，別吹牛了。”
    周曉妝是一丁點都不信，轉頭對白也道：“快去洗澡寫作業。”
    什麽圍棋不圍棋的，太遙遠了。
    洗澡寫作業才是小朋友應該做的事。
    雲夢沒在。
    應該是雲永安夫妻倆接回家去了。
    白也鬆了一口氣，他可不想和雲夢一起洗澡，怕長針眼。
    剛剛下棋的事白也沒有放在心上，至於樊老頭灰溜溜的跑了，白也更沒有在意。
    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。
    洗完澡白也花了五分鍾把作業寫完。
    幼小鏈接每天放學都有作業，幼兒園一點也不輕鬆。
    雞娃，從幼兒園開始。
    “爸，我寫完了。”
    作業本遞給白世峰檢查。
    正在看k線圖的白世峰僅僅是掃了一眼，也不管上麵寫的是什麽，那一頁寫滿就行。
    他這個人還蠻佛係的，難聽一點就是沒上進心，對自家兒子也是如此。
    不求大富大貴，平安長大就好。
    “很好，兒子真棒，表揚你喲！”
    好虛偽好敷衍的誇獎。
    作業本放回書包，白也又蹭到白世峰身邊：
    “爸，你教我炒股吧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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