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是今晚的康橋。
    三樓的落地窗前。
    “(⊙o⊙)…”
    饒是陳院長久經沙場也讓白也把腰給閃了，他聽到後腳下一個踉蹌，差點兒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。
    寄吧孩子。
    你到底是要鬧哪樣啊！
    這是第幾回了？
    照顧點我們這些老頭的心髒行嗎？
    此刻。
    那位的眉頭皺得更深。
    明明剛剛嘴角已經有了變化，如今，卻讓白也的自我否認給壓得死死的。
    其實。
    隻要白也現在、立刻、馬上把嘴巴閉上，那他過關的機會至少超過一半，接下來隻要不犯錯，那位遲早會對他刮目相看。
    因為。
    那小子有兩把刷子。
    一把是帶給人驚嚇，一把是帶給人驚喜。
    “他……一向如此嗎？”
    那位轉過頭，朝陳院長笑了笑問。
    “語不驚人死不休。”
    陳院長如實回答，這時候要是撒謊，那就是害了白也，瞞著誰也不瞞他老人家啊！
    “小小年紀，霸氣外露……”
    那位笑著點點頭：“他們父母性格如何？”
    “很普通，母親是小學老師，父親是電網的員工，從基層幹起的區局長……”
    “都是很和善的人。”
    陳院長的意思很明顯，與父母無關，非後天形成，而是天生如此。
    “人的性格大都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，他不一樣，自己長了一個性格，倒是有趣的很……”
    那位與陳院長拉著家常，陳院長一顆心激動得飛起，這是看好白也的意思啊！
    都開始問起家庭背景了……
    “就是有點鬧騰，每回來京城，我和黃主席讓他給折騰得不輕，跟土匪似的……不過您放心，我一定不讓他從您那打劫……”
    “我打包票。”
    陳院長把胸口拍得砰砰響：“如若不然，您從我工資裏扣……我保證一句話都不說……”
    那位盯著陳院長，突然轉身又看向玻璃窗外，幽幽道：“那我得把煙茶看好嘍！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樓下的會議室。
    此刻。
    是一片哀嚎。
    “沒完了是吧？還來？？？”
    “大哥我給你跪下了！你別再推翻了！我腦子已經是一鍋粥了！”
    “錯的？前麵三個全都是錯的？那什麽是對的？你告訴我什麽是對的！”
    “別鬧了行不行，再推翻水不下去了。”
    “大概這就是思想的巨人，相比之下，我就像一個矮子，怪不得他能替國家狂摟一百五十億的外匯……”
    “一浪接一浪，我要起飛了。”
    “媽媽，我想回家……”
    “噓，先聽聽領導怎麽說。”
    就連一向被大夥譽為頭最鐵的錢衛國，都感到一陣頭暈目眩，血壓有蹭蹭往上飆。
    是狂飆啊！
    太可怕了，磕藥都壓不住血壓。
    家人們！
    誰懂啊！
    開個會議差點把自己給整爆血管。
    他又掏出一瓶降壓藥，往手掌心倒出兩顆，猶豫了一下，他又倒出兩顆，四顆一起塞進嘴裏，就著茶水往喉嚨裏咽。
    “噓……”
    錢衛國長籲一聲，望著白也詫異問：“白老師，我個人認為您說得非常對，說得非常好，光刻機的計劃非常完美……”
    “不管是您說的房地產理論，還是‘毒藥’，又或者是新神的權杖，我是舉雙手雙腳讚同的……”
    “簡直是說到我的心坎裏頭去，不管今天計劃能不能通過，我都要說一句話。”
    “替所有半導體行業的從業人員向您說一聲謝謝，說句不謙虛的話，您就是東大半導體行業的指路明燈，指引我們向前……”
    “謝謝您！”
    錢衛國頭發花白，一把年紀，他顫顫巍巍站起來，朝著白也走過來，然後深深一鞠躬。
    白也嚇了一跳。
    側身躲過。
    錢老比他爺年紀都大，這一鞠躬他哪受得起，可使不得，會折壽的。
    連忙攙扶起錢衛國：“錢老，使不得。”
    “我還想多活幾年，您別搞這種。”
    “應該的，您受得起。”
    錢衛國一口一個您，對白也尊崇至極。
    喊得周圍的人雞皮疙瘩滿身爬。
    好家夥。
    您老濃眉大眼的也太諂媚了一點吧！
    “小事一樁，不足掛齒。”
    突然。
    白也微微一笑，露出尖尖的小白牙：“錢老，有沒有星辰大海的夢？”
    “嗯？？？？”
    錢衛國腦子一懵，不知道白也突然問這個幹什麽？不過，他還是說出心中的想法。
    “咱們東大，以後肯定是要登月的，我時刻期待著……要是能獻上一份力量，當然是赴山倒海，義不容辭……”
    “那可太好了。”
    白也一把挽住錢衛國的手臂：“錢老，不瞞你說，我也有一個星辰大海的夢，我知道有個地方在造火箭，在漠江那邊，回頭咱們一起去看看……”
    “你現在在哪高就？”
    “一個月有幾個錢？”
    “配公車司機嗎？”
    “我聽說那個單位待遇非常好，像您這種老資曆，那可是千萬年薪起步，住別墅、配老a8，最重要的是能自己做決策，單位領導屁事不懂，好忽悠……”
    就這麽眾目睽睽，赤裸裸的在會議室裏撬牆角，這要是讓半導體研究院領導知道，不得把白也劈成兩半！
    哪有你這樣厚臉皮的。
    這話聽起來好耳熟吧！
    獵頭的常用套路。
    此刻。
    白也盯著錢衛國的眼神就像一頭盯上獵物的小狐狸，麵對即將到嘴的獵物，垂涎三尺！
    “是正經的國家單位嗎？”
    錢衛國驚訝道。
    如果國家單位，不可能有這麽好的福利啊！今天，這話但凡不是從白也嘴裏說出來的，他是半個字都不信。
    “正經的，絕對正經。”
    白也拍著胸脯道：“裏麵的團隊全是來自於航天局，不信的話，你去轉一圈看看又不會少一塊肉對吧，我要是忽悠你半個字，我天打雷劈，不得好死……”
    發誓的時候。
    白也悄悄的把另一種藏在背後。
    掐起了發誓無效訣。
    “那可以去看看，待遇什麽按照上一家單位的就好，主要是想參與參與航天項目……”
    男人。
    誰還沒個星辰大海的夢。
    錢衛國活了大半輩子，有這個機會，他也想再發揮發揮餘熱。
    “錢老，散會了您別急著走，咱們爺倆一見如故，好好聊聊……”
    沒想到出來開個會，還有意外之喜。
    騙……忽悠……請回一個半導體超級大佬，先不說錢衛國的能力如何，就他那資曆擺在那，哪裏沒有他的門生？
    哪個單位不得給他麵子！
    花一千萬請位神回去供著那也是撿了大便宜，所以，為什麽有一些雞賊的民企熱衷返聘老教授……
    意思就是這麽個意思，懂的都懂。
    先把人給騙過去，等到了漠江。
    o(￣︶￣)o嗬嗬！！！
    還是那句話……
    來都來了……
    不是。
    哥們。
    還真你給挖到了啊！
    會議室裏其他麵麵相覷。
    一時間不是很搞得清楚現在的狀況。
    有點麻瓜。
    “看來以後得多來開會才行。”
    白也撇撇嘴，眯起了眼睛，一個非常邪惡的想法在他腦海裏悄然誕生，之前，他好像錯過了什麽，現在他要牢牢攥在手心裏。
    智庫……
    多麽痛的領悟。
    叼捏媽。
    東大最寶貴的人才庫，裏麵個個都是牛癟犇逼，又能力超凡的甜菜……
    他吸溜一下口水。
    突然眼冒精光，再看會議桌上的老頭子，一個個慈眉善目，就連一直反對他的張援朝也討厭不起來。
    啊！
    全是甜菜！！！
    吸溜！！！
    會議室。
    一雙非常之鹹濕的眼睛一一從眾人的臉上掃過，他是那麽的赤裸，那麽的霸道，那麽的火辣辣。仿佛在說：“不要拒絕，拒絕我可就要霸王硬上弓嘍……”
    白也把這些人臉記在心裏，回頭好好研究研究，有沒有值得騙——請的。
    他清清嗓子繼續道：“前麵三個理論，無論聽起來多麽高大上，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、致命的缺陷。”
    “那就是我們始終把自己擺在了世界的‘對立麵’。無論是當地主，當毒梟，還是當神仙，我們的潛意識裏，都是要做那個高高在上的‘剝削者’，是要去控製別人，奴役別人。”
    “這種思維是帝國主義的思維，是霸權主義的思維。它或許能讓我們爽一時，但最終，必然會讓我們成為全世界的公敵，會把我們自己重新逼回閉關鎖國的死路……”
    白也的眼神。
    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的清澈與平和，仿佛能看透一切紛爭與迷霧。
    “所以……”
    “我的第四個，也是最終的論點是——”
    “我們不去做莊家，也不去做玩家。我們要用光刻機，去做那個製定‘遊戲規則’的人，去構建一個全新的、所有人都無法離開的‘人類命運共同體’！”
    “轟！！！”
    人類命運共同體七個字一出來。
    在場的人腦子刹那間宕機，一片空白，小腦萎縮了，皮層也光滑了。
    這到底是什麽頂級思維啊！
    強得可怕。
    而且完全貼合東大的策略……
    無可挑剔的計劃。
    完美！???乛?乛???
    “靠靠靠靠靠靠！小腦袋瓜是怎麽長的？怎麽能想出如此美妙的七個字。”
    “震驚我一百年，以前我聽到別人偷偷喊他小毒士的時候，隻是笑笑，認為不過是一句玩笑話，今天，我才知道自己是多麽的可笑……”
    “我渾身的雞皮疙瘩在爬，真的，太牛批了，原來光刻機計劃有如此深的涵義，聰明的普通人能看第一層，而我等天才隻能看到第二層，白也直接在第四層，這就是天才與白也之間的差距嗎？”
    “哭死，他真的好……倒是我們反對他的人心胸狹隘了……”
    “我願稱他為神一般的存在。”
    “我讚同這個計劃！！！”
    “我也讚同。”
    “我雙手雙腳讚同。”
    “我讚同一萬遍。”
    “誰反對，我嫩死他！”
    “哼哼……我也讚同。”
    張援朝╭(╯╰)╮哼了幾下，也做出了表態，他雖然是個勢利眼，小肚雞腸，愛顯擺、喜歡裝逼的專家，如同某些小仙女自詡抽煙、喝酒、喜歡亂搞，但人不壞。
    不然。
    他也不可能通過審核出現在國家智庫。
    頭腦風暴。
    需要不一樣的聲音。
    這是當初老院長定下的策略。
    隻有允許不同的聲音出現，智庫才能更加壯實健康，而不是一個一言堂的霸權機構。
    它的定位本身就與其他的機構不一樣。
    這也是為什麽，每一次白也站出來表達想法的時候有人站出來反對，這是允許的，是鼓勵的，是讚許的！
    當過父母的都知道。
    教育小孩。
    一定要有人唱紅臉，有人唱黑臉。
    中庸之道，何其美妙。
    白也沒有理會這些聲音。
    他對自己有信心。
    如果這個計劃不成通過。
    那不是自己錯了。
    是他們眼瞎。
    那他以後可就不會再踏入智庫半步，免得讓他們把智商給拉低。
    他繼續說下去。
    “當全世界隻有我們能生產最頂尖的芯片時，我們不搞壟斷，不搞封鎖。相反，我們要以更低的價格，向全世界所有國家，包括我們的對手，敞開供應！”
    “我們要讓大漂亮最先進的戰鬥機用上我們生產的芯片，我們要讓歐洲最精密的醫療設備離不開我們的芯片，我們要讓全世界每個人手裏的手機、電腦、汽車，都跳動著我們的龍‘芯’……”
    “當他們的所有基礎設施，所有國計民生，都建立在我們的芯片之上時，他們還怎麽跟我們打？”
    “拿什麽跟我們打？”
    “打我們，就是打他們自己！”
    “到那個時候，我們就不是他們的敵人，而是他們生存和發展所必須依賴的‘空氣’和‘水’！我們將用技術，而不是用武力，把全世界都緊緊地團結在我們身邊！”
    “潤物細無聲。”
    “這，才是真正的大道！”
    “這，才是我們這個民族幾千年來所追求的‘王道’！”
    “這，才是這份計劃，最終極的意義！”
    白也說完，雙手掐腰，再次睥睨眾生。
    整個會議室。
    再也沒有任何人說話。
    所有人都怔怔地看著桌子上那個小小的身影，眼神中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敬畏與……仰望。
    從“房地產”到“鴉片戰爭”到“冊封諸神”，再到最後的“人類命運共同體”。
    一層比一層高，一層比一層廣。
    這已經不是一場簡單辯論了。
    而是一場思想的洗禮，一場戰略維度的碾壓！
    啥也不說，先給白也跪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