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
    微風攜帶著冷氣吹來，邊上的火堆被風吹得呼呼響。
    楚楓背靠在樹幹上，一隻手枕著頭，望著天上的明月，聽著周圍的熟睡聲發呆。
    適時有人翻了個身，地上的枯葉被壓得沙沙作響，楚楓下意識看了一眼，楚永言忽然從地上坐起身。
    兩人四目相對。
    須臾，楚永言微微一歎，從遠處走過來坐他邊上。
    楚楓沒說話，隻偏頭靜靜的看著。
    短暫的沉默後，楚永言開口道：“你是不是喜歡他？”
    楚楓一怔，道：“什麽？”
    楚永言盯著他的眼睛，問：“你是不是喜歡墨城？”
    說完他又補充一句，“我說的喜歡，不是你對小白的那種喜愛，而是男女之情。”
    楚楓不敢與他對視，轉頭移開了視線。
    “為什麽這麽說？”
    “感覺。”
    楚永言貼著他的肩膀，以相同的姿勢背靠在小樹幹上，“因為我曾經也像你這樣過。”
    楚楓微微一怔，又把頭偏回去看他。
    楚永言仰首望月，明亮的月光映在臉上，將那精致的臉龐鍍上一層銀輝。
    他的表情很沉重，不似往日那般閑散。
    “是不是想聽？”楚永言忽然轉頭斜睨著他。
    楚楓道：“說說？”
    楚永言盯著他看了幾秒，又轉首回去，視線落在遠處的某個點，許久才開口。
    他道：“我愛上過一隻妖，狐妖。”
    楚楓下意識道：“又是妖。”
    “我與他們不同。”
    楚永言抿了抿唇，道，“我是在一次辦事中認識了他，愛上了他，最後……害死了他。”
    楚楓微微一怔，問：“怎麽死的？”
    楚永言深吸一口氣，語氣帶著難以掩飾的悲傷，“被處死的，誅妖台上，靈劍穿心，神魂皆碎。”
    “我……用盡全力也救不了他。”楚永言抬眸望天，明亮的眼眸中有點點水光。
    楚楓伸手拍拍他的肩，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安慰。
    正在他要把手縮回來時，楚永言忽然摁著他的手，盯著他道：“這條路很難走，你要想好。”
    “現在說這個不覺得晚了嗎？”楚楓把手抽回來，繼續枕著頭。
    “不晚。”楚永言道：“你現在感情還沒多深，完全有機會回頭。”
    楚楓沒說話。
    楚永言繼續道：“其實在你看不見的地方，有許多類似的事。”
    “有些是上天之前留下的寵獸，有些是執行任務相識的妖，還有些是放不下愛人成了執念的鬼魂。”
    “無論哪一種，隻要越界，就是滅頂之災。”
    楚永言說著忽然嗤笑一聲，道：“其實我很不明白，成神之前大家都是人，人就會有羈絆，成神之後便要斬斷一切，這到底有何意義？”
    “人與妖我可以理解，無非就是人壽命短，擔心妖會為了他們做出過激行為，擾亂輪回，可神與妖為何不行？”
    “時至今日我都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麽，要立這該死的規。”
    其實楚楓也不理解。
    他默了下，道：“可能是怕他們聯合起來，會出大事吧。”
    楚永言歎氣一聲，搓了兩把臉，從他邊上起身往回走。
    走了兩步又停住腳步，道：“總之我勸你別走那條路，很苦，很難，很傷身。”
    楚楓卻道：“有什麽好苦好難的，我不走上天的路，隻待在我想待的地方，不都解決了？”
    楚永言忽然低低笑了兩聲，轉過半邊身體看他，道：“你猜離塵神君為什麽被除名？”
    楚楓抬眸與他對上視線。
    楚永言道：“他曾經也如你一樣想，最後卻還是沒有任何改變。”
    “其實不管是人還是神，都不該對妖動心，不過……”
    楚永言頓了頓，繼續道：“隻要是你做的選擇，我都無條件支持。”
    楚楓問：“為什麽？”
    楚永言朝他笑笑，“因為我們是好兄弟。”
    說完他便不再停留，去到火堆邊，朝裏麵扔了些柴火。
    即將熄滅的火很快再次燃起，楚楓盯著火堆看了許久，忽然道：“言子，你信我嗎？”
    楚永言偏頭看他，“想說什麽？”
    楚楓道：“門派的事絕對不會是墨城，他跟了我那麽久我知道他的秉性，如果你信我，天極燈的事先擱置，我們去調查門派的事，看看到底是誰在作妖。”
    此時的楚永言像是沒有下午見到時那般憤怒了。
    他皺眉思量須臾，道：“嗯。”
    “有懷疑對象麽？”
    楚楓道：“國師。”
    楚永言微微一怔，“怎麽說？”
    楚楓道：“除了墨城，隻有他才有那樣的勢力和能力。”
    楚永言卻道：“話雖如此，可我回去時並未感受到其他的氣息，隻有墨城的，那些死去的同門很多也是被蛇絞殺致死。”
    楚楓道：“不能排除他抹除氣息，故意留下了墨城的，至於絞殺，後麵問問就知道了。”
    “那你如何解釋那滿地的鱗片？”
    楚楓道：“他是半夜走的，可能趕上了時候，跟他們大戰一場，那幾個失蹤的老師傅可能是被他救走了。”
    楚永言若有所思，五根手指在膝蓋上輕點。
    許久，他問：“你想怎麽做？”
    楚楓道：“明天先去最近的城中看看情況，看消息怎麽傳的。”
    楚永言道：“不必去，現在都傳是妖王，他之前不是滅過幾個門派麽。”
    楚楓默了下，道：“那就招搖一些，如果真是玄寂要滅門，他一定不會讓我們苟延殘喘，知道有活口肯定會找來，這樣也能做實是他幹的。”
    楚永言“嗯”了一聲，道：“如果真是玄寂，這就很難辦了。”
    玄寂可是當朝國師，說不定還是永和國那位豐閩寺的大法師。
    楚楓也深知當中的困難。
    他沉默片刻，道：“你說鎮妖宮那邊有沒有可能幫上忙？”
    “不好說。”楚永言道，“他們藏得很深，加之離我們很遠，不清楚具體底細，表麵上看著沒問題。”
    “那先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楚楓道，“這幾天我們都嚐試聯係一下失蹤的師傅，說不定哪天能給我們回個信。”
    楚永言微微頷首，道：“希望你是對的。”
    楚楓“嗯”了一聲沒再多言，其實他現在也很擔心墨城。
    一大堆鱗片，聽著就讓他覺得心疼，也不知傷得怎麽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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