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堆雜七雜八的記憶在腦海恍如走馬燈，飛速閃過。
    “哥，我錯了……”
    “老不死的，等你回來。”
    “隻有我足夠強大，才能配得上你……”
    “不如，做個交易吧。”楚楓腦海的畫麵停在這裏，是他救楚永言大打出手那天。
    他鬆手放開天君的神使，隨天君去了他的宮殿。
    “什麽交易？”
    他停在天君殿的中央，抬眸看著那身著帝王之袍的男子。
    天君背對著他，溫聲道：“孤知曉你的性情，今日若不允你，你絕不會善罷甘休。”
    楚楓道：“有話直說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天君轉過身來，與他對視，“孤可以允你，放過離塵。”
    楚楓盯著他沒說話。
    天君微微一頓，繼續道：“你也知曉，若孤一旦饒他，這天規便不再作數了。”
    楚楓道：“所以？”
    “孤要你抽去神力，抹除記憶下界輪回，若你還能再踏上這九重天，本君便廢除這條規。”
    “這就是你的交易？”
    “正是。”
    天君抬眸看著他，“再這般戰下去最後也是兩敗俱傷，也會牽連凡界的百姓，你既心係百姓也心疼離塵，便為他們走上一遭吧。”
    “也當你為離塵重修一次。”
    楚楓道：“我不明白，廢除一條規，需要這般繞來繞去？”
    天君卻道：“若不吃點苦頭，日後人人學你，其他天規還做不做數？”
    “孤身為天君，對你已是萬分包容，你也得為孤考慮一二。”
    天君說著頓了下，又道：“以你的才能再度飛升不難，其他神官也不敢多言造次。”
    確實，畢竟沒有誰能保證可以飛升兩次，這東西，不是你想飛就能飛的。
    功德，能力，造化，得到百姓的認可，這些都缺一不可。
    就是正常貶下界都不一定能重修，更別說失憶後再來一次了。
    楚楓沉默了好一會兒，道：“此話當真？”
    天君神色莫測道：“自然。”
    須臾的沉默，楚楓道：“可以，我接受這樣的交易。”
    他輕抬著眉眼，繼續道，“但我不輪回，隻沉睡。”
    “從醒來那日開始，到再度踏上九重天，你便廢除這規，放了我弟弟。”
    天君沉默須臾，道：“好。”
    楚楓點點頭，又道：“抽出神力抹除記憶孤身下界，是一件很危險的事，天君是不是也該給我一些保障？”
    天君微微一頓，“什麽？”
    楚楓道：“我要你以天道起誓，在我下界期間不許對我動手，更不能對楚永言動手，如有違背，天誅地滅。”
    “你！”
    天君臉色頓時沉了下來，冷聲道：“你不相信孤？”
    楚楓道：“我不相信任何人。”
    天君不言，目光沉沉的盯著他，臉色也陰沉的厲害。
    楚楓道：“我可以答應這樣的交易，我停手重修，你廢規放人，可若是沒有保障，我不會做。”
    他知道天君是礙於他的實力才會妥協，否則早就把他一刀劈了。
    他不想做羔羊，但也確實不想打下去傷害到凡界。
    這個交易可以，但他需要一個保障。
    兩人四目相對，誰也沒再開口。
    不知過去多久，天君拂袖轉身，沉聲道：“罷了，孤答應你。”
    楚楓在他身後微微一禮，“多謝天君。”
    天君沒吭聲。
    或許是礙於楚楓的能力，又或許是真的想促成這樁交易，他當著楚楓的麵起誓了。
    從天君殿出來後，楚楓便去見了楚永言，修補好狐妖元靈，而後開始準備沉睡事宜。
    他準備的很周全，走的那天他叫了葉淩塵，把脖子上的墜飾給了他。
    “你真想好了，這可不是兒戲啊。”葉淩塵皺眉盯著他。
    楚楓穿了身凡人的衣裳靠在棺槨邊，變換了容貌，道：“天君都起誓了，我還能退縮不成。”
    “何況這不是挺好嗎，我若歸來，這條規便廢了，以後大家也不用再藏著掖著了。”
    “他們是好了，可你呢？”
    楚楓聳聳肩，“我無所謂啊，反正我喜歡的人也在下界，說不定還能湊一起呢。”
    葉淩塵也靠在棺槨邊，道：“你啊，去幫個忙，怎麽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。”
    楚楓笑笑，“沒辦法啊，誰讓他長得好看呢。”
    葉淩塵朝他翻了個白眼，“懶得說你，幾分姿色就把你給迷了。”
    楚楓笑起來，“才不是，我喜歡他的長尾巴，扭來扭去的時候很可愛。”
    葉淩塵撲哧一聲，“得虧他沒了，不然一巴掌扇飛你，把你吞了都不帶打嗝。”
    “哈哈哈……”楚楓忍不住哈哈笑，“我看上的人，哪能說沒就沒。”
    說著，他爬進棺槨，把手裏的一對耳環給葉淩塵，“我所有的記憶都放裏邊兒了，幫我收好，我，不想忘了他。”
    “等我回來的時候記得還給我哦。”
    “還有，幫我照看好言子。”
    葉淩塵道：“放心吧。”
    楚楓點點頭，躺進棺槨中，抹除了自己所有記憶。
    沉睡時，天君也來看他了，像是來確認一下他是不是真的照做了。
    確認無誤後，他命人蓋上棺槨，錘上棺釘。
    葉淩塵見狀，忙道：“天君，他……記憶全失，神力也無，上棺釘怕是不好出來。”
    天君不言，轉身離開了。
    葉淩塵左手握著天極燈，右手拿著他的耳環，靜靜的看著那些人把九顆棺釘一一嵌入。
    九代表長久。
    葉淩塵一言不發，完事後，他道：“下去吧，讓我送他最後一程。”
    幾人麵麵相覷，葉淩塵道：“我想天君也不會介意。”
    幾人隻是小神使，並不敢多說什麽，乖乖離開了。
    待人走後，葉淩塵將他的棺槨移到邊上，以神力將所有棺釘升起半截，並將他的一對耳環送了進去。
    “你還是自己留著吧，興許哪天心血來潮戴上，你也就想起來了。”
    他停頓一下，又道：“隻能幫你到這裏了，老不死的，等你回來。”
    說完，他用神力將楚楓的棺槨送下界，放在九嶷山一個隱秘的山洞裏，並設了禁製，讓凡人不可見，神明不可動。
    可不知是出了差錯還是怎的，楚楓在半路的時候，魂飛了，穿越到了其他世界。
    這一穿，便是上千年。
    在時空裂縫中混沌了幾百年，又在那個世界孤獨輪回幾世，直到墨城的天劫撼動了他的肉身，才將他魂魄拉了回來。
    也是在那天，葉淩塵終於告訴楚永言，他的哥哥在九嶷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