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孤兒院的“瘋子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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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2006年·九龍·心安公益孤兒院
    六歲的麥雲珞霍令儀原名)站在孤兒院門口,白色棉布洋裝的裙角被夜風輕輕揚起,她的小手緊緊抓著一個已經有些破舊的小熊布偶,眼睛裏滿是困惑和恐懼。
    她不明白,為什麽她會來到這裏。
    明明今晚,她還躺在那棟大房子裏,爸爸的懷抱溫暖而安心,他用低沉而溫柔的嗓音給她講睡前故事,告訴她,不管發生什麽,她都會被保護好。
    可突然間世界變了,她的家消失了,爸爸不見了。
    她被塞進一輛沒有窗戶的黑色車裏,行駛了很久,直到來到這座斑駁破敗的大樓前。
    “進去吧。”社工沒有給她解釋太多,隻是拉著她的小手,走進了一道鏽跡斑斑的鐵門。
    孤兒院的天花板很低,光線昏暗,空氣裏彌漫著消毒水和黴味,走廊狹窄而幽深,地板每踩一步都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。
    她的世界,從溫暖的家,墜入這座冰冷的牢籠。
    “daddy什麽時候會來接我?”她怯生生地問身旁的社工,聲音輕得像是隨時會消失在空氣中。
    社工避開她的目光,歎了口氣:“你以後就住在這裏了。”
    “不。”她猛地搖頭,手裏的小熊布偶被她抓得更緊,眼眶瞬間紅了,“我要回家……”
    可沒有人理會她的哭喊。
    她被帶到了一間狹小、陰冷的房間,床單是灰色的,枕頭硬得像石頭,窗戶的玻璃上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,陽光透過它投下灰蒙蒙的光影。
    這裏不是家。
    她卻被告知——她再也回不去了。
    三天後,她認識了心理醫生鄭凱晴,一個穿著米色長裙、黑色皮鞋,眼神溫柔,卻帶著某種冷漠壓迫感的女人。
    “你叫麥雲珞,對嗎?”她微笑著蹲在她麵前,捏了捏她的臉頰,聲音輕柔得像是冬天的陽光,“可憐的小家夥,看來你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。”
    麥雲珞眨眨眼,不明白她在說什麽。
    鄭凱晴的笑意加深了一些,捏著她下巴的手微微收緊,讓她不得不直視她的眼睛:“你是殺人犯的女兒。”
    六歲的女孩愣住了,沒有聽懂她的意思。
    “你父親殺了人,”鄭凱晴耐心地一字一句道,“所以你才會被送來這裏。”
    她的世界轟然崩塌,血液在耳朵裏轟隆作響,胸口湧上一股窒息的恐懼。
    她搖著頭,聲音顫抖:“不,不可能,daddy不是壞人!”
    鄭凱晴輕輕歎了口氣,伸出手輕柔地撫摸她的頭發,像是在安慰一隻受驚的小貓。
    “你的血液裏也有邪惡。”她俯身貼近她的耳朵,聲音低沉,仿佛帶著某種詛咒:
    “你也會變成像你父親一樣的人……如果你不接受治療。”
    她的瞳孔猛地收縮,呼吸變得急促。她不懂這些話的意思,但她感受到了一種本能的恐懼。可她不知道的是,在她進入孤兒院的第一天,她的檔案就已經被篡改了。
    “重度妄想症、偏執型人格障礙。”
    “高危攻擊傾向,需隔離管理。”
    鄭凱晴在孤兒院的“心理評估”會議上,用溫柔而堅定的語氣宣布:
    “這個女孩有嚴重的妄想症,她無法接受現實,甚至會對他人產生攻擊性。”
    “她太危險了。”
    於是,她被送入了“特殊管理區”。
    “特殊管理區”位於孤兒院最裏麵的一條走廊的盡頭。
    鐵門後麵,是一間封閉的小房間,四麵牆都是冷硬的水泥,沒有窗戶,隻有一張窄小的鐵床。
    唯一的光源,是天花板上那盞24小時不熄的冷白色監控燈。
    門“砰”地關上,女孩縮在床角,眼神驚恐地看著那扇沒有門把手的鐵門。
    她撲過去,用小小的拳頭拚命敲打,哭喊:“放我出去!我不是瘋子!”
    但沒有人回應。
    很快,她的門被打開,幾個穿白色護士服的工作人員走進來,把她按在床上,粗暴地掰開她的嘴,強行灌下了一杯苦澀的鎮靜藥物。
    她掙紮、哭喊,但沒有人在乎。她的意識在藥物的作用下變得模糊,眼前的世界開始晃動。她最後看到的畫麵,是鄭凱晴站在門口,微笑著看著她,溫柔地說道:
    “乖乖聽話,不然你會變得和你父親一樣。”
    從那天開始,孤兒院裏所有的孩子都知道——麥雲珞是瘋子。
    她每天隻能一個人吃飯,一個人洗澡,一個人睡覺。她試圖和其他孩子說話,但他們一看到她,就像看到什麽怪物一樣,驚恐地尖叫著跑開。
    有一次,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塊糖,遞給一個比她還小的女孩:“給你……”
    女孩瞪大眼睛,猛地推開她的手,糖果掉在地上。然後,她用力後退,哭喊著:“你是瘋子!你會咬人的!”
    四周的孩子紛紛尖叫著逃開,像是在躲避某種可怕的病毒。
    糖果靜靜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,她彎腰想撿起來,但手指觸碰到的一瞬間,她停住了。她的喉嚨微微顫動了一下,然後緩緩地,收回了手。她站在那裏,看著糖果,眼神漸漸變得冷漠。她以為世界已經決定她是瘋子,瘋子不需要朋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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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就在這時,一個女孩跑過來,天真地問她:“糖果可以給我一顆嗎?”
    這一天,她擁有了唯一一個與她相依為命的好朋友——張曦蕾。
    2015年·心安公益孤兒院
    雨夜,孤兒院的走廊裏彌漫著潮濕的氣息,冷白色的燈光映在斑駁的牆壁上,投下破碎的光影。鐵門盡頭的“特殊管理區”一片死寂,隻有天花板上的監控燈在無聲地閃爍。
    十五歲的麥雲珞站在房間中央,手裏握著一支尖銳的鉛筆,眼神陰冷而平靜。
    她已經等待這一天太久了。
    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鉛筆的金屬外殼,指尖微微泛白,感受著那股鋒利的寒意。她知道,這隻是一根普通的鉛筆,無法殺人,但如果角度足夠精準,力道足夠果斷,它依然能割開脆弱的血管,製造足夠的恐懼。
    她已經不再是那個隻會哭泣的女孩。
    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,穩重、從容,一如既往地帶著勝券在握的節奏。
    鄭凱晴來了。
    門被打開,她依舊穿著那條米色長裙,眼神溫柔地看著她,聲音柔和得像是冬夜裏的一杯溫水:“caire,該治療了。”
    麥雲珞沒有說話,靜靜地抬起頭,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冷意。
    鄭凱晴沒有注意到,她隻是習慣性地走向那張狹窄的鐵床,示意她躺下:“你知道的,這對你好。”
    她的聲音依舊輕柔,像是母親哄騙孩子喝藥的語氣,但在這九年裏,麥雲珞已經聽夠了。
    她緩緩地走向床邊,低下頭,看似順從地坐下。
    鄭凱晴滿意地點點頭,轉身拿起記錄表,準備填寫她今天的“治療情況”。
    就在她放鬆警惕的一瞬間,麥雲珞猛地出手。鉛筆筆尖閃電般刺向她的手腕,精準地刺入動脈。
    鄭凱晴瞳孔驟縮,反應過來時,鮮血已經濺到了麥雲珞的臉上,溫熱、粘膩,帶著腥甜的氣味,在昏暗的光線下染紅了她蒼白的皮膚。
    “啊——”
    鄭凱晴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,驚恐地按住傷口,鮮血順著指縫不斷流出,滴落在地板上,濺出一朵朵詭異的紅色花瓣。
    麥雲珞沒有退縮,也沒有逃跑。她隻是站在原地,冷冷地看著鄭凱晴,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微笑。
    她終於看到了——恐懼。
    不是她的恐懼,而是鄭凱晴的。
    鄭凱晴捂著傷口,臉色慘白,額頭滲出冷汗,眼底第一次出現了驚恐。
    “你……你瘋了?”她顫抖著後退了一步,聲音不再溫柔,而是帶著壓抑的憤怒和慌亂。
    麥雲珞舔了舔唇角,目光幽深:“瘋?瘋子會這樣清醒地報複嗎?”
    她的語氣平靜,甚至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調侃,但每個字都像刀刃一樣鋒利,刺進鄭凱晴的骨髓。
    “你不是一直告訴我,我的血液裏有邪惡嗎?”她緩步走近一步,低頭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手指,輕輕笑了笑,“那麽,你今天終於得到了你想要的結果。”
    鄭凱晴的身體僵住,嘴唇微微顫抖。
    她曾經無數次對麥雲珞施加心理暗示,讓她相信自己是瘋子、是怪物,是無法被社會接納的存在。
    但她從未想過,有一天,這個女孩會用如此冷靜而精準的方式,把她的恐懼完整地歸還回來。
    這一天,獵人與獵物,交換了身份。
    孤兒院的警報聲刺破夜色,驚動了整個院區。
    鐵門被粗暴地推開,工作人員衝了進來,看到鄭凱晴倒在地上,血流如注,而麥雲珞依舊站在原地,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,神情淡漠。
    他們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怪物,迅速衝上去按住她,將她死死地摁在地上,緊緊束縛住她的手腳。
    她沒有掙紮,隻是被動地躺在地上,透過額前淩亂的碎發,看著那些驚恐的眼睛,輕輕地笑了。
    她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——弱者等待被拯救,強者自己改變命運。如果世界隻允許她做怪物,那麽她就做最可怕的那種怪物。
    這一年,她十五歲,她終於奪回了自己的名字。
    但代價是——她被控“嚴重傷害罪”,被送往少年懲教所,接受為期三年的少年監獄改造。
    押送她的獄車在夜色中疾馳,車窗外的霓虹燈光不斷閃過,映在她蒼白的臉上。
    她的手腕被戴上冰冷的鐐銬,鐵鏈在晃動中發出微弱的撞擊聲,像是禁錮靈魂的枷鎖。
    她沒有哭,也沒有害怕。
    她隻是靠在冰冷的車壁上,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,嘴角仍然掛著那個若有若無的微笑。
    鄭凱晴的恐懼,是她這九年來,唯一的勝利果實。
    她想知道,在那一刻,鄭凱晴是否也有過一絲絲的後悔?
    是否後悔,將一個原本柔軟的孩子,塑造成如今的她?
    是否後悔,讓一個孤獨的女孩,徹底明白了“力量”才是唯一的生存法則?
    車子駛入少年監獄的大門,巨大的鐵門在她身後緩緩關閉,發出沉重的轟鳴聲。
    她緩緩閉上眼睛,深吸一口氣,讓自己沉入更深的黑暗之中。
    她知道,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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