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瓦紅牆在晨曦的映照下熠熠生輝，巍峨壯麗的太極宮宛如一座古老的巨獸，靜靜地沐浴在這晨暉之中。
    大殿內，龍涎香的輕煙嫋嫋升騰而起，氳著莊嚴肅穆的氣氛。
    景熙帝高坐於龍椅之上，俯瞰著殿下的百官。
    裴明宗立於太子之位，此刻他心亂如麻，猶如熱鍋上的螞蟻。
    黃文俊竟然還活著！
    他忍不住看向成國公，眼神中帶著詢問和一絲慌亂。
    成國公卻不動聲色，隻是微微搖頭，示意他稍安勿躁。
    昨夜的計劃，本該萬無一失。
    可黃府那邊遲遲沒有消息傳來，成國公便知曉事情有變，於是他當機立斷，立刻啟動了備用方案，連夜重新安排一切......
    待黃文俊參奏範昂後，秦王府該如何行事，才能將此事的利益最大化。
    “有事啟奏，無事退朝。”
    李德海那尖細的聲音如同一把利刃，劃破了殿內的寂靜，在這空曠的大殿中回蕩。
    他話音剛落，黃文俊便深吸一口氣，作勢準備出列.袖中的奏折，早已被他拿出,緊緊握在手中。
    此次雲陝之行，九死一生，今日他必將範昂拉下馬，斷太子一條臂膀！
    然而，未等他邁出腳步，一道身影已搶先而出。
    此人正是禦史馬衡。
    “陛下，臣，有本要奏！”馬衡的聲音洪亮，在大殿內回蕩。
    黃文俊心中一驚，突然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。
    景熙帝微微頷首：“準奏。”
    馬衡高聲道：“臣參戶部侍郎黃文俊欺君罔上，毒殺親女，將外室女充作嫡女，竟將外室女充作嫡女，送其參加選秀，此乃藐視皇家、欺瞞聖上之大罪！”
    馬衡的聲音擲地有聲，在大殿內回蕩，如同平地驚雷。
    殿內一片嘩然。
    毒殺親女？將外室女充作嫡女？
    這說的，莫非是……去歲選秀嫁與燕王，卻又小產而亡的黃側妃？
    一時間，眾人皆目光齊刷刷地落在黃文俊身上。
    黃文俊隻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，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，衣衫緊緊貼在背上，仿若置身冰窖。
    他緊緊攥著手中的奏折，指節泛白，心中驚濤駭浪。
    怎麽會這樣？
    馬衡怎會突然參他此事？
    此事已過去多年，人證物證早已湮滅，馬衡是如何得知的？
    莫非……是太子出手？
    他用力咬了咬牙，努力穩住心神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
    不能慌！
    他在心中不斷告誡自己。
    此事已過去良久，馬衡未必能拿出確鑿證據，他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！
    景熙帝深邃的目光落在黃文俊身上，眼神猶如深不見底的幽潭，語氣聽不出喜怒：“馬愛卿所言，可有憑證？”
    馬衡神色堅定，朗聲道：“臣有證人，有物證，請陛下恩準，傳證人上殿！”
    黃文俊臉色驟變，卻仍強壓下心頭慌亂，高聲駁斥：“荒唐！馬禦史！你血口噴人！”
    他痛心疾首，滿臉悲憤，“小女身死，我與內子悲痛欲絕，如今你竟還要汙蔑她，你……你簡直喪心病狂！”
    他捶胸頓足，仿佛真的是一位痛失愛女，愛女身後名被人汙蔑的慈父。
    馬衡冷笑一聲，眼神中滿是不屑：“黃大人，事情真相如何，傳證人上殿一問便知！你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態？”
    黃文俊一臉悲痛，眼中淚光閃爍：“早朝乃是議國家重事，豈能因你這般無稽之談，勞煩陛下？馬禦史，你分明是挾私報複，汙蔑本官和小女！”
    他頓了頓，正要將話題引到雲陝總督範昂身上：“陛下，臣今日要參……”
    “黃侍郎，”成國公突然出聲打斷了他，“莫要左顧而言他。欺瞞聖上，將外室女送進宮中選秀，此乃欺君之罪！”
    他目光如炬，直視黃文俊：“還是請馬禦史將證人喚來，是非曲直，自有公斷！”
    成國公語氣堅定，大殿內氣氛頓時更加緊張。
    眾人皆想起幾個月前那樁鬧得沸沸揚揚之事——燕王妃致使黃文俊之女黃側妃小產，彼時此事在京城傳得滿城風雨，人盡皆知。
    瞧如今這情形，成國公看來仍對那事耿耿於懷，記著這仇呢！
    他今日之舉，莫不是要借此事大做文章？！
    太子裴明宗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局勢，心中原本懸著的大石頭暫時落了地，嘴角不易察覺地微微上揚。
    “成國公所言極是，黃侍郎，身正不怕影子斜，你若真是清白的，又何懼對峙？”
    太子一係的官員見狀，紛紛出列附和。
    “臣附議！請陛下傳證人上殿！”
    “黃侍郎還是莫要推脫，傳證人上殿，速速將事情查清！”
    秦王裴明瑞微微挑眉，朗聲道：“黃侍郎，還是讓證人上殿吧，如此一問便知，也好還你清白。”
    既然馬衡提到了黃氏，那今日定要瞧個明白，看看這馬衡到底是何用意，究竟在唱哪一出戲。
    要知道，這黃氏乃是清河郡王的人。如今這局麵，倒不失為一個絕妙的機會，正好可以借此將清河郡王拖下水。
    他與太子明爭暗鬥多年，範昂之事雖也重要，可晚些時候再處理也無妨。
    但這清河郡王可就不同了，有機會他定要將痛打落水狗，讓他永世不得翻身！
    一個就藩的藩王，竟與朝中三品大員有所勾結，是何居心！
    他不信父皇知曉後，會不震怒？!
    秦王一係的官員見裴明瑞出聲，也緊隨其後，跟著附和。
    “欺君之罪，罪不可恕！黃侍郎還是莫要顧左右而言他！”
    “請陛下傳證人上殿！”
    一時間，朝堂之上，聲討之聲此起彼伏，黃文俊仿佛置身於驚濤駭浪之中，搖搖欲墜。
    他緊緊攥著手中的奏折，指節泛白，心中驚怒交加。
    太子會在這個時候拿此事發難，看來是早有預謀，來者不善！
    他抬起頭，看向太子裴明宗和成國公，心中充滿了不甘和憤怒。
    他費盡心機，步步為營，眼看就要扳倒範昂，重創太子，卻沒想到，最終卻落入了他們的圈套！
    但事已至此，他已沒有退路，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，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。
    景熙帝冷眼旁觀下麵眾人作態，眉頭微蹙，手指輕叩龍椅扶手。
    半晌，他終於開口：“傳證人。”
    李德海立馬高聲道：“傳證人上殿。”
    尖細的聲音響起，層層被傳達出去，如同敲響了戰鼓，殿內氣氛凝滯，落針可聞。
    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大殿門口。
    大開的殿門，陽光傾瀉而入，照亮了來人身影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