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，立政殿中，香爐輕煙嫋嫋。
    景熙帝端坐龍椅，目光深邃。
    “宣定遠將軍顧成武覲見！”
    太監尖細的聲音響徹大殿。
    片刻，顧成武龍行虎步，踏入金鑾殿。
    他行禮，沉聲道：“末將顧成武，參見陛下。陛下萬歲，萬歲，萬萬歲！”
    景熙帝凝視著殿中年輕的將軍，眼眸微微眯起，恍惚間似瞧見往昔顧家那位英姿颯爽、意氣風發的驕子。
    然時光荏苒，當年那意氣飛揚的少年郎，如今卻早已戰死關函穀。
    “平身。”
    顧成武起身，利落起身，肅立於殿中，身姿挺拔如鬆。
    景熙帝緩緩開口，“龍城一戰，朕聽聞你奇襲敵營，以少勝多，大獲全勝，實乃壯舉。你且將當日戰況，細細道來。”
    “末將遵旨。”
    “陛下，末將當日隨燕王殿下北上奇襲龍城，一路大軍晝夜兼程.......攻破龍城......”
    “末將同張朗奉命率玄甲軍北上，於匈奴大軍同北蠻大軍激戰時，奇襲匈奴大軍後軍......軍中校尉周勇於亂軍之中，三箭射殺匈奴單於阿魯台......”
    顧成武的聲音鏗鏘有力，回蕩在立政殿中。
    景熙帝聽著顧成武的講述，仿佛身臨其境，眼前似浮現出戰場上的金戈鐵馬。
    他心中豪情澎湃，不禁擊節叫好。
    “好！好！好！”
    “此次北上草原之戰，你功不可沒！”
    景熙帝讚賞地看著顧成武，眼中滿是欣慰。
    “末將不敢居功，皆仰賴陛下聖明，燕王殿下指揮，將士用命。”
    顧成武謙遜地微微低頭，垂首斂目。
    “今後，對於匈奴之患，你有何見解？”
    景熙帝追問道，語氣中帶著一絲探究。
    “陛下，匈奴乃惡狼，其性凶殘且狡詐。隻要予其絲毫喘息之機，必然會再度糾集兵力，卷土重來，為禍我朝邊境。”
    “末將竊以為，當趁匈奴如今元氣大傷，勢力衰落之際，我朝宜當果斷決策，乘勝追擊，務要徹底將匈奴一族剿滅，永絕後患。”
    “末將願效犬馬之勞，鞠躬盡瘁，死而後已，唯求能親眼見證匈奴滅亡之日！”
    顧成武言辭懇切，堅定應道。
    景熙帝聞言，微微頷首。
    文治武功！
    如今朝中文治昌盛，然於武功一途，尚缺輝煌建樹！
    但盼老五真能如其所言，一舉覆滅匈奴，揚我朝之天威。
    明辰的證人與密信的來曆，他已知曉。
    明緒此番行事雖存幾分私心，然若其能蕩平匈奴之禍，此等小節相較之下，實乃微不足道，不值一提。
    顧成武見景熙帝神色和煦，心中稍定。
    他斟酌片刻，開口道：“陛下，末將還有一事稟報。”
    景熙帝抬眸，“講。”
    “陛下，末將奉燕王殿下之命，帶了副小公子的畫像來。”
    景熙帝微微一怔，隨即露出期待之色：“哦？”
    顧成武趕忙回道：“陛下，燕北距離京城路途遙遠，眼下天寒地凍，小公子年幼，不宜奔波。燕王殿下特令末將轉告，待來來年定當親攜小公子回京，為陛下祝壽。”
    這番說辭，自然是裴明緒事先交代好的。
    顧成武出身顧家，裴明緒擔心景熙帝心思難測，萬一心有芥蒂，故而特意準備了畫像以作不時之需，意在屆時用來轉移景熙帝注意力。
    雖然陛下眼下神色和悅，顧成武想著讓陛下瞧瞧仙童般的小公子，或許是件對燕王府有利之事。
    景熙帝聞言，果然龍顏大悅。
    “老五倒是細心。”
    顧成武遂自袖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尺見方的卷軸，雙手恭敬地呈上。
    李德海眼疾手快，上前接過，身畢恭畢敬地呈給景熙帝。
    景熙帝接過，緩緩展開卷軸，隻見一個白白胖胖的嬰孩躍然紙上。
    嬰孩粉雕玉琢，眉目如畫，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，靈動可愛。
    景熙帝見狀，不禁脫口讚道，“這孩子生得真俊！”
    李德海於一旁趕忙湊趣應和，“陛下聖明，這燕王府的小公子生得跟個仙童似的。奴才這麽多年，還從未見過這般鍾林毓秀的孩子。”
    顧成武也附和道：“回陛下，小公子滿月宴那日，滿堂賓客皆嘖嘖稱奇，皆言從未見過這般漂亮的孩子，都說是天上的仙童下凡了呢。”
    景熙帝聞得此言，不禁開懷大笑，“看來我皇家要出一個貌比潘安的世子了！”
    顧成武和李德海聞言，皆是一驚。
    李德海很快反應過來，他伺候景熙帝多年，深知景熙帝的喜好，對姿容出眾者，向來格外垂青。
    如今觀之，燕王殿下想必亦是知曉此點，方特意遣人攜小公子畫像前來。
    景熙帝的目光流連於畫像之上，心中喜悅更甚。
    如今看來，宋氏到底也不是一無是處，至少給他生了個這麽漂亮可人的孫子。
    他原本對宋氏頗有微詞，然此畫像一現，恰好撫平了他心中一縷不悅。
    這孩子可是於娘胎之中，用靈犀九轉丹養出來的。他問過禦醫了，禦醫皆說如此養出的孩子，天賦異稟，資質超凡。
    東宮、秦王府、還有如今魏王府的小皇孫，都在宮中禦書房讀書，但他並未瞧見資質出眾的孩子。
    不知此子日後成長，會不會給他帶來驚喜。
    景熙帝小心翼翼地將畫像卷好。
    “德海，將這畫像收好。”
    “是，陛下。”李德海雙手接過，珍而重之地放入錦盒。
    “晚上擺駕永福宮，將這畫像拿給淑妃瞧瞧，想來她定會歡喜。”
    “奴才這就遣人去永福宮知會淑妃娘娘，也好讓她準備晚上伴駕。”李德海躬身應道。
    景熙帝微微頷首，正欲再言，卻見一小太監匆匆入殿。
    “啟稟陛下，安王殿下求見。”
    景熙帝思忖片刻，“宣。”
    小太監領命匆匆而出。
    “顧愛卿先退下吧。”景熙帝對顧成武說道。
    顧成武領命，躬身行禮。
    “末將告退。”
    他轉身朝殿外走去，剛至殿門口，便見一襲青衫的青年緩步而來。
    想來這便是傳聞中醉心山水書畫的安王了。
    “末將顧成武，見過安王殿下。”
    安王溫聲笑道：“顧將軍免禮。”
    說罷，便抬腳邁入了大殿。
    顧成武起身，腳步不停，跟著小太監朝宮外而去。
    冬日的寒風凜冽，吹得顧成武臉頰生疼。
    他腦海中不斷浮現剛才安王的身影。
    剛才驚鴻一瞥，顧成武卻覺得安王並不是如傳聞所言的淡泊名利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