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37 章 一場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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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桃夭閣,宋昭月聽完小太監的傳話,輕輕頷首。
    “白瑾,賞。”
    白瑾會意,從袖中摸出一個荷包遞給小太監。
    小太監接過荷包,一入手便知裏麵裝著銀裸子,喜笑顏開,連連叩首:“謝瑾側妃賞賜!”
    “奴才告退!”
    他躬著身子退了出去,腳步輕快。
    瑾側妃出手闊綽,前殿的人都搶著來桃夭閣來傳話。
    小太監的身影消失在門外,宋昭月秀眉微蹙,纖纖玉指輕輕揉捏著眉心。
    這京城,果真是非之地。
    裴明緒匆匆進宮,定是出了什麽要緊事。
    雖說是與楚王有關,可她心中總有一絲揮之不去的不安。
    這京中的日子,真是一日也不得安寧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立政殿內,龍涎香嫋嫋升起,氤氳著淡淡的香氣。
    景熙帝身著明黃色龍袍,正端坐在禦案之後,專注地批閱奏折。
    他手中朱筆遊走,在奏折上留下遒勁的字跡。
    李德海快步入殿,躬身稟報:“陛下,燕王殿下和楚王殿下求見。”
    景熙帝筆尖一頓,眉頭微微皺起。
    他緩緩放下手中的朱筆,抬起手輕輕揉了揉眉心,“明緒和明延?他們兩個怎麽搞到一塊去了?”
    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與些許無奈。
    李德海小心翼翼地微微抬起頭,用眼角的餘光覷著景熙帝的神色,低聲回道:“奴才瞧著,楚王殿下眼眶微紅,像是哭過,衣裳也換了身新的。”
    景熙帝聞言,長歎一聲:“這明延,定是去找明緒哭訴去了。都多大人了,還不知害臊!”
    一想起裴明延辦的那樁蠢事,他心中便湧起一股無名之火。
    “淮州那麽多富戶,家家儲糧充足。他一個親王,體恤難民,去大戶借糧便是。還怕那些大戶敢不借?”
    “非得要動用軍糧!又沒有本事善後,讓人抓住了把柄!真不知道是什麽腦子!””
    李德海察言觀色,見景熙帝雖然罵著,但眉眼間怒氣稍緩,便陪著笑臉說道:“楚王赤子之心,偶爾考慮問題不全。此次燕王瞧著是來給楚王求情的。”
    “陛下,燕王和楚王兄友弟恭,感情甚篤,也是好事。”
    景熙帝眼中蕩開一抹笑意:“說的也是,明緒明知道昨日朕對他不滿,今日他還敢為了明延來求情,是個好兄長。”
    可轉瞬,想到太子等人,景熙帝又是一聲歎息。
    “讓他們進來吧。”
    李德海領了景熙帝的旨意,快步出殿去傳喚裴明緒和裴明延進殿。
    不多時,二人的身影便出現在殿門之外。
    裴明緒和裴明延一進立政殿,便雙雙撩起衣擺,跪倒在地:“兒臣叩見父皇。”
    景熙帝端坐龍椅,目光落在跪在下方的兩個兒子身上,過了片刻,才開口,語氣聽不出喜怒:“明緒起來,明延繼續跪著。”
    裴明緒依言起身,垂首肅立,盡顯恭謹之態。裴明延則老老實實跪著,腰背挺直,不敢有絲毫懈怠。
    景熙帝目光轉向裴明緒,眼中透著幾分審視:“明緒,你來說,明延動軍糧一事你怎麽看?”
    裴明緒應道:“六弟雖是為百姓著想,心懷悲憫,欲救黎民於水火,然擅動軍糧,確是觸犯國法,此乃不爭之事實,理應受罰。”
    他繼而又道,“然六弟救濟災民,亦是有功,功過相抵之下,求父皇從輕發落。”
    裴明延跪在地上,原本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,聽到裴明緒說要罰,心中更是瞬間一緊。
    但緊接著,又聽他求從輕發落,頓時心中一鬆,悄悄舒了口氣。
    裴明延偷偷抬眼望了望景熙帝,又飛快地低下了頭,心中忐忑,隻盼父皇能輕罰。
    禁足也好,罰俸也好,他都認了。
    景熙帝目光如炬,沉聲問道:“太祖皇帝為何要在各地設置軍糧,你可知曉?”
    裴明緒連忙躬身應道:“兒臣知曉。”
    “前朝覆滅,便是因軍隊長期缺衣少糧,導致士兵嘩變,天下大亂。太祖皇帝引以為戒,這才下令在各地設置軍糧,以備不時之需。”
    景熙帝語氣陡然加重:“既如此,你便該知道,擅動軍糧是何等大罪!這個罪,都可以貶他為庶民了!”
    殿內一時寂靜,裴明延的身子又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。
    裴明緒上前一步,拱手道:“父皇明鑒,六弟事出有因,淮州大旱,災民無數,若不動用軍糧,恐生民變。”
    他語氣誠懇:“況且,六弟事後已及時將挪用的軍糧補了回去,此事知曉的人也少,並未造成太大的影響。”
    說到此處,他微微抬頭,目光誠摯地望向景熙帝,“父皇,您愛民如子,心懷天下蒼生,六弟作為皇子,自當向父皇學習。隻是六弟行事不周,思慮欠缺,才導致如今局麵。”
    “父皇,您不如罰他禁閉,罰他一年俸祿,讓他回府好生反省。也好讓他長長記性,日後行事三思而後行。”
    景熙帝沉默不語,殿內氣氛凝重,令人幾乎喘不過氣來。
    裴明延的頭更低了,幾乎要貼到冰冷的地磚上,汗水浸濕了他的衣衫。
    他心中忐忑不安,隻盼著父皇能看在五哥的麵子上,饒過他這一次。
    殿內一片寂靜,隻有龍涎香緩緩燃燒的細微聲響。
    裴明緒躬身站著,仿若能感受到景熙帝審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。
    “明緒,這等大罪,你也敢為明延求情?你不怕朕將你一塊罰嗎?”景熙帝的聲音打破了寂靜。
    裴明緒趕忙跪下,抬頭望向景熙帝,眼中滿是孺慕,“父皇,兒臣不怕。六弟秉承父皇的愛民之心,因此他雖有錯,兒臣身為兄長,自是要為他求情。”
    景熙帝目光深邃,裴明緒毫不畏懼同他對視,眼裏毫無雜念,隻是一個兄長對弟弟的心疼,一個兒子對父親的孺慕。
    半晌,景熙帝擺擺手,“都起來吧。”
    裴明緒和裴明延依言起身,裴明延將自己往裴明緒身後藏了藏。
    景熙帝看著鵪鶉似的站在裴明緒身後的裴明延,氣不打一處來,衝著裴明延就是一頓臭罵。
    “老六,你是個什麽腦子?怎麽會想著動軍糧?你府裏的長史那些都不知道勸你嗎?”
    聲音帶著幾分惱怒與恨鐵不成鋼,“你怎麽就不知.......朕怎麽就有你這麽一個蠢兒子!”
    裴明延長每被罵一句,身子便跟著抖一下。
    裴明緒則是心中大安。
    父皇既然肯如此罵老六,便是不打算重罰,看樣子是打算將事情壓下去了。
    東宮,書房內。
    “殿下,燕王和楚王一同進宮了。”張順喜躬身稟報,語氣帶著一絲擔憂。
    裴明宗眉頭一皺,“何時進的宮?”
    “約莫半個時辰前。”
    裴明宗越皺越緊,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。
    莫非……
    他安排明日早朝彈劾裴明延擅動軍糧一事,難道走漏了風聲?
    不可能!
    此事他做得隱秘,知曉之人寥寥無幾。
    可裴明緒為何會帶著裴明延一同進宮?
    難道……是裴明延找了裴明緒前去說情?
    若是如此,那他豈不是白忙一場……
    “去,給孤派人盯著,看立政殿那邊有什麽動靜?燕王和楚王何時出宮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