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65 章 轉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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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明緒懷抱著珩兒,闊步邁入正廳。
正廳中,一眾禦醫皆正襟危坐,神色各異。
珩兒乖巧地窩在裴明緒懷中,烏黑大眼睛忙個不停,四下打量,滿是對周遭陌生麵孔的好奇。
但凡被他目光掃過的禦醫,皆瞬間堆滿笑容,恨不得將和藹可親展現到極致。
眼前這孩子,可是在宮中盛大操辦過周歲宴的皇孫,果然非凡。
此前,福公公匆忙趕來,說是小公子將乳娘的胳膊弄折了,他們還不信。
直至前去診治的禦醫歸來,說是乳娘的胳膊確實折了,是遭受大力而折。
他們這才驚覺,眼前這粉雕玉琢、仿若瓷娃娃般的小公子,竟有如此神力!
珩兒的目光悠悠落在李德海身上。
李德海見狀,那張布滿皺紋的老臉瞬間綻成一朵盛開的菊花,正欲開口,正欲開口說些吉祥話。
珩兒卻猛地將目光移開,小嘴向下癟了癟,似是有些嫌棄。
裴明緒將這一幕盡收眼底,嘴角不自覺地微微勾起。
和他娘一樣,喜歡顏色好的。
隻是月兒藏得深一些,他也是後來才發覺若是他精心打扮了,月兒對他會更熱情些。
此時,景仲華端著藥碗走了進來。
“殿下,側妃娘娘的藥煎好了。”
“你隨我一道進去,服侍側妃用藥。”裴明緒吩咐道。
景仲華領命,跟在裴明緒身後,一同往內室走去。
甫一踏入內室,珩兒一眼便瞧見躺在床榻上的宋昭月,立馬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:“娘!”
宋昭月聞言緩緩睜開眼,眸中還帶著幾分倦意,循聲轉頭望去,輕輕應道:“珩兒。”
裴明緒見此,劍眉微微蹙起,抬手輕輕拍了拍珩兒肉嘟嘟的小屁股,低聲說道:“珩兒,小聲些,莫要驚擾了你娘休息。”
珩兒抬眸,看著裴明緒略顯嚴肅的神情,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,胖乎乎的小手隨即捂住自己的小嘴,模樣煞是可愛。
裴明緒將珩兒交給一旁的朱纓照看。
白瑾快步到窗前,輕手輕腳地快速支起雕花窗欞。與此同時,景仲華忙將手中盛著烏黑藥汁的瓷碗遞出窗外。
窗戶外,藍芷早已等候多時,眼疾手快地接過藥碗,緊接著又迅速遞進另一碗顏色稍淺的藥汁。
景仲華穩穩接住,白瑾則小心翼翼地將窗欞重新關好,整套動作一氣嗬成,行雲流水,仿若什麽都未曾發生過。
裴明緒走到床榻邊,動作輕柔地將宋昭月緩緩扶起,讓她靠在自己懷中,隨後從景仲華手中接過那碗顏色略淺的藥汁。
“月兒,把藥喝了。”
宋昭月順從地張開嘴,大口大口地喝著藥汁。苦澀的藥味瞬間在口腔中蔓延開來,刺激著味蕾,她忍不住嫌棄地皺起眉頭。
還好裴明緒不是一勺一勺地喂,否則她定要奪過來自己喝。
景仲華見狀,微微躬身,訕笑道:“殿下,娘娘,良藥苦口。”
待宋昭月喝完藥,他壓低聲音,極小聲:“殿下,這藥服下後,老夫再為娘娘施針,便能緩解不適,營造出解毒之象。”
裴明緒微微頷首,看著宋昭月苦得直皺眉,眼裏閃過心疼。他忙接過白瑾遞來的蜜餞,喂給宋昭月。
宋昭月含著蜜餞,嘴裏的苦澀這才稍稍緩解。
景仲華撚起銀針,看向裴明緒說道:“殿下,煩請扶穩娘娘。”
裴明緒依言,雙手穩穩扶住宋昭月的肩頭,讓她借力坐好。
景仲華神情專注,手起針落,在宋昭月身上幾處穴位果斷下針。
宋昭月隻覺一股溫熱的暖流,仿若山間潺潺的溪流,從針尖處緩緩升起,順著經脈,悠悠流向四肢百骸。先前縈繞在周身的各種不適感,也隨之一點點消散。
她不由自主地輕舒一口氣,眉頭舒展開來。
片刻之後,景仲華拔了針,又細細為宋昭月把起脈來。他微微眯起雙眼,手指輕搭在宋昭月腕間,良久,捋著胡須,滿意地點了點頭。
“如今娘娘這脈象,已然呈現出解藥生效之象。等下禦醫進來把脈,定瞧不出異樣。”
“隻會診出娘娘的毒已開始消解,不過元氣大傷。但殿下、娘娘放心,這元氣大傷皆是假象。”
宋昭月聞言,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。
作戲須得做全套,這到了最後關頭,絕不能有絲毫差池。
裴明緒小心地扶著宋昭月重新躺好,替她掖了掖被角。
珩兒在朱纓懷中早已按捺不住,掙紮著要下來。朱纓瞧見裴明緒微微頷首,便將珩兒輕輕放了下來。
小胖子邁著兩條小短腿,穩穩地跑到床邊,小手奮力扒著床沿,剛想往上攀爬,就被眼疾手快的裴明緒一把抱住。
“珩兒乖,莫要吵鬧你娘。”裴明緒抱著珩兒起身,坐到一旁的貴妃榻上。
他轉頭看向景仲華,吩咐道:“景先生,勞煩去請禦醫進來。”
景仲華躬身應是,轉身快步出了內室。
屋內一時安靜下來,唯有珩兒窩在裴明緒懷裏,時不時小聲喊著“娘”,聲音軟糯,帶著濃濃眷戀。
不多時,景仲華便引領著一眾禦醫和李德海走進內室。
裴明緒微微頷首:“勞煩陳院判為側妃診脈。”
陳院判應聲上前,從藥箱中取出脈枕,墊在宋昭月腕下,兩指搭上,凝神診脈。
片刻之後,陳院判原本緊鎖的眉宇漸漸舒展開來,臉上浮現出一抹喜色。
他收回手,捋了捋胡須,笑道:“殿下,娘娘脈象平穩,毒素已解大半,方才那藥方起了奇效。”
“側妃娘娘隻需再服上兩副藥,這毒便可徹底清除!”
裴明緒聞言,一直緊繃的嘴角終於露出一絲笑意:“如此甚好。”
一旁的李德海也長舒一口氣,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。
這下,他總算是能回宮向陛下交差了。
陳院判略一沉吟,又道:“隻是娘娘此次所中之毒,似是赤殺一毒,但又更為霸道,仿若在赤殺基礎上毒性得到了精進。因此,娘娘此次元氣大傷,氣血虧損嚴重,待解毒之後,還需好生調理才是。”
裴明緒微微頷首,“本王明白。”
隨後,他命人恭送一眾禦醫和李公公出府。待眾人離去,內室之中僅剩下他們一家三口。裴明緒抱著珩兒,坐到床邊。
“月兒,你安心歇息,我去前殿處理些事務。若有事,你盡管讓人來找我。珩兒我帶去前殿,你無需掛懷。”
“我很快回來陪你。”
宋昭月隻覺眼皮愈發沉重,藥效漸漸發作,一陣濃烈的倦意如潮水般襲來。
她輕輕點了點頭,低聲道:“好。”
珩兒卻是不依,想到床榻上去,卻被裴明緒牢牢抱在懷裏,“珩兒,你娘親要休息了,父王帶你去前殿玩。”
珩兒看了看宋昭月,乖巧地點點頭,“好。”
前殿書房氣氛肅殺。
珩兒坐在榻上擺弄玩具,福順在一旁小心伺候著,生怕他鬧起來,驚擾了正在議事的裴明緒。
裴明緒麵色冷峻,指尖一下一下地輕叩著桌麵。
待王升詳盡稟報完關於趙王和安王遇刺一事的調查情況,他嘴角微微上揚,扯出一抹冷笑,笑意卻未達眼底,眸中寒意更甚。
果不其然,這安王和趙王遇刺一局正如他所預料的那般,一環緊扣一環,幕後之人是不將他置於死地,便絕不罷休。
此刻,裴明緒已然無心費神去揣測、去追查真凶究竟是誰。能查到真凶固然最好,若是查不到,於他而言也無關緊要。
太子、秦王、魏王,他一個都不會放過。
至於父皇那邊,既然放自己出宮,便等同於默認不會就此事追究於他。
父皇放他出宮,難道是單純因為父子之情,完全相信他所說之話。
若是他隻是個如老六一般的藩王,今日怎麽可能走的出那太極宮。
他手裏的燕北軍,是他的底氣和依仗。
裴明緒開口問道:“安王和趙王如今傷勢如何?所傷之處在何處?可曾傷到手腳或者麵部?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