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明煙額頭汗珠更密，聲音細若蚊蠅：“妾身……妾身曾在夫君醉酒之際，無意間聽聞他口中嘟囔著安王和趙王遇刺……”
    宋昭月聞言，神色凝重。
    宋明煙繼續道：“後來……妾身便多留了個心眼，暗自留意著夫君的一舉一動。那日，又偷聽到……夫君醉後在房內喃喃自語，說著父親不是講過，安王和趙王遇刺，燕王便要大勢已去了嗎？跟著安王，英國公府就能飛黃騰達了……”
    宋昭月心中頓時大驚，掀起驚濤駭浪，但她麵上仍是波瀾不驚，語氣沉穩：“此事我並不知曉，不過依我看，這事兒事關重大，你且當作從未聽過這些話。”
    她雙眸微眯，目光中透露出一絲警告的意味，鄭重地告誡道：“此事萬不可聲張，稍有不慎，便可能招來殺身之禍。”
    宋明煙聽了，緊張得連連點頭，臉上滿是恐懼之色。
    自偷聽到這個消息後，她便寢食難安，日夜惶恐。
    她雖不知這消息真假，但知此事非同小可，稍有不慎便會引火燒身。
    於是，她一直盼著能尋個機會見到宋昭月，平日裏便時刻留意著燕王府的一舉一動。
    今日，聽聞宋昭月回府探望父親，她心中一喜，趕忙跑去跟婆母英國公夫人說，自己也要回府探望受傷的父親。
    這理由合情合理，婆母不好拒絕，這才應允了她。
    宋昭月望著眼前瑟縮不安、滿臉憔悴的宋明煙，語氣柔和了些許：“姐姐，你在英國公府過得可好？”
    她心裏清楚，自己與宋明煙之間並無深厚的姐妹情誼，宋明煙今日肯將這個消息告知她，必定是有所求。
    更何況，她分明看到了宋明煙額頭上那若隱若現的淤青，心中已然猜到了幾分。
    不過，隻要宋明煙有所求，便會老實聽話。
    宋明煙立刻從繡凳上站起身來，“撲通”一聲跪在宋昭月麵前，淚流滿麵：“娘娘，從前是妾身不懂事，妾身知錯了。”
    她哽咽著，淚如雨下：“求娘娘救我……讓妾身同夫君和離……”
    宋昭月見狀，微微抬手，示意白瑾將宋明煙扶起來。
    快步上前，一把將宋明煙扶起，在繡凳上坐好。
    “究竟發生了何事？”宋昭月語氣關切，目光中帶著一絲探究。
    宋明煙猶豫片刻，緩緩擼起袖子，露出上麵斑駁的傷痕。
    隻見那手臂青一塊紫一塊，新傷疊著舊傷，觸目驚心，慘不忍睹。
    宋昭月瞧了，眉頭緊緊皺起：“這是怎麽一回事？”
    “妾身夫君……英國公二公子林賀……他愛喝酒，喝醉了就打人……”宋明煙的聲音顫抖。
    “此事……你沒和父親母親說嗎？”宋昭月蹙眉問道。
    這喝醉酒便對媳婦拳腳相加的男子，當真是個毫無擔當的人渣，隻會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！
    喝了酒想耍酒瘋，為何不去找那些身強力壯的男子！說到底，還不是因為打不過，便專挑弱勢女子來逞威風！
    她雖與宋明煙平日裏關係不睦，但也見不得一個弱女子遭受這般非人的折磨。
    ““說了……”宋明煙淚如雨下，泣不成聲，“父親說……林賀是喝多了，讓我再賢良些，好生伺候他，他便不會再打我了。母親說……讓我忍忍，等有了孩子就好了……”
    說到此處，她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悲痛，失聲痛哭起來。“可我懷了孩子……孩子……孩子還是被他生生打沒了……”
    宋明煙哭得肝腸寸斷，絕望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，一顆顆滾落下來。
    “求娘娘……救救我……我想和離……”
    她緊緊抓住宋昭月的衣袖，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，眼神中充滿了祈求。
    宋昭月眉心微蹙：“父親和母親都怎麽說？”
    宋明煙哽咽道：“是，父親說和離有辱門楣，母親也隻能聽父親的。”
    宋昭月追問：“那祖母呢？老太太怎麽說？”
    宋明煙淚眼朦朧，抽噎著說道：“老太太說……讓我再忍忍，莫要輕易和離，說看林賀會不會改。”
    “老太太還親自登門拜訪了英國公老夫人，當時林賀信誓旦旦地保證會改，之後確實好了一段時間。”
    “沒想到，如今又舊態複發。身上的傷便是他近來又打出來的。”
    宋昭月輕輕點了點頭，沉吟片刻：“你且安心等著，”她語氣堅定，“隻要你想和離，我會想辦法支持你和離的。”
    她目光落在宋明煙身上，接著說道：“如今父親受了重傷，你不如在府裏住上一段時間，也好盡盡孝道，好好照顧父親。”
    宋明煙聞言，黯淡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，仿若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，忙不迭地應道：“多謝娘娘！”
    宋昭月揉了揉眉心，吩咐白瑾：“去福壽院同老太太說一聲，就說我身子有些不爽利，先行回府了。”
    “還有我和姐姐說好了，她這幾日在府裏侍疾，也算幫我盡下孝。”
    “我過些時日再來看父親和老太太。”
    白瑾領命，福身去了。
    福壽院裏，檀香嫋嫋。
    白瑾將宋昭月的話原原本本稟報給老太太。
    老太太聽聞，麵上瞬間浮起濃濃關切之色，眉眼間滿是擔憂，急切道：“哎呀，娘娘身子既有些不適，那便趕緊回府，好生將養著。老身這兒恰好藏有一支頂好的山參，年份足、品相佳。”
    “白瑾姑娘，你且將這山參帶回去，給禦醫瞧瞧，看能不能派上用場。待娘娘身子大安，老身再去燕王府看望娘娘，也好問問娘娘的安好。”
    “是，多謝老夫人。”白瑾恭敬地應道。
    老太太身邊的嬤嬤立刻拿出一個繡著祥雲紋的荷包遞給白瑾，說道：“辛苦白瑾姑娘跑一趟了。”
    白瑾雙手接過，盈盈一拜：“奴婢應該做的，謝老太太賞。”
    白瑾離去後，老太太轉頭看向柳氏和兩個孫兒宋傑明、宋傑希。
    “傑明，傑希，你們兄弟二人去看看你們父親，好生照看著。”老太太吩咐道。
    宋傑明和宋傑希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，而後退了出去。
    屋內，隻剩下老太太和柳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