淑妃聞言隻是淡淡一笑，意味深長地回道：“老五夫妻和睦，相敬如賓，方才是福氣。”
    石氏一聽這話，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，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。
    她與太子，明麵上是相敬如賓，實際上卻是相敬如“冰”。
    太子寵愛側妃，對她這個正妻卻是冷淡疏離。
    這些年，她麵上風光，內裏卻飽受煎熬。
    淑妃分明是知曉內情，還故意拿話刺她。
    石氏心中恨得牙癢癢，卻又不敢發作，隻能生生將這口氣咽了下去。
    這廂，裴明緒已然走到了眾人跟前。
    他先是恭恭敬敬地向淑妃行了一禮，朗聲道：“兒臣給母妃請安。”
    “母妃萬福。”
    淑妃抬抬手，笑道：“免禮，快起來吧。”
    裴明緒這才直起身子，繼續道：“母妃，父皇命兒臣前來，將珩兒抱到禦前。”
    淑妃微微頷首，“既是聖命，那便趕緊抱珩兒過去，莫要耽擱了。”
    宋昭月聞言，連忙抱著珩兒上前幾步，將小胖子遞向裴明緒。
    裴明緒順勢伸手，將珩兒接了過來。
    就在兩人交接之際，裴明緒借著珩兒小胖身子的遮掩，飛快地握住了宋昭月的手。
    他指尖微動，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心。
    隨即，他抬眸看向宋昭月，衝她微微頷首。。
    那雙深邃的星眸中，盛滿了喜悅與柔情，仿佛要將人溺斃其中。
    宋昭月被他這般注視著，隻覺得被他握住的那隻手，像是被火燒著了一般，滾燙滾燙的。
    那股火熱直擊心底，讓她心跳如鼓，麵頰緋紅。
    裴明緒很快便鬆開了宋昭月的手。
    他怕自己再不鬆手，就要忍不住將她擁入懷中了。
    他低頭，看著懷裏的小家夥，溫聲哄道：“珩兒，父王帶你去見皇祖父，好不好？”
    珩兒一聽“皇祖父”三個字，立刻眉開眼笑，小雞啄米般地點頭：“好！好！見祖父！皇祖父！”
    一聽到皇祖父，他就想到皇祖父那裏那些美味的點心和有趣的玩具。
    裴明緒抱著珩兒轉身離開，留給眾人一個挺拔的背影。
    待他走遠，立刻有人笑著對宋昭月說：“燕王妃，燕王殿下真是疼愛小公子，父子倆的感情可真好。”
    “可不是嘛，小公子這般玉雪可愛，也難怪燕王殿下疼到骨子裏。”
    “父子天性。”宋昭月笑著附和道，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。
    可這話落在石氏耳中，卻是格外刺耳。
    她的玄榮，文武雙全，樣樣出色，太子也對玄榮頗為滿意。
    可偏偏，太子對她兒玄榮卻沒有多少疼愛之心，反倒是對側妃所出的那庶孽更加親近。
    每每想到玄榮在太子那受了冷落後黯然傷神的模樣，石氏都覺得心如刀絞，恨不得將同太子鬧個天翻地覆。
    可惜她不能！
    她得忍，忍到太子登基，忍到她兒玄榮繼承大統那日。
    .....
    裴明緒抱著珩兒一路行至禦前。
    珩兒遠遠瞧見景熙帝身騎駿馬，威風凜凜地立於人前，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瞬間睜得滾圓，滿是驚奇。
    隨即，他小臉上綻放出興奮的光芒，揮舞著肉嘟嘟的小手，奶聲奶氣地大聲喊道：“祖父！抱！”
    “祖父，抱抱！”
    他一邊喊著，一邊努力地伸長了胳膊，恨不得立刻撲進景熙帝懷裏。
    這動靜，讓在場眾人皆是一驚。
    裴明緒見狀連忙躬身請罪：“父皇恕罪，珩兒年幼無知，言語無狀，還望父皇莫要怪罪。”
    一旁的裴明瑞見此情形，心中暗喜。
    他幸災樂禍地瞥了裴明緒一眼，眼裏滿是興奮
    這下看你如何收場！
    帶著個奶娃娃來禦前，還縱容他在禦前失儀，這可是大不敬之罪！
    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敢這般直白地對父皇說話。
    以往，就算年幼的皇孫見了父皇，都是不敢言語，老實安靜得很，沒有一人敢像燕王府的這個奶娃娃這般大膽。
    裴明宗與裴明辰則是靜靜地騎在馬上，冷眼旁觀。
    景熙帝右側的裴玄安眸光微閃，飛快地掠過一絲喜色。
    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奶娃娃，竟然敢直呼皇祖父抱他，簡直是膽大包天！
    而景熙帝左側，原本還提著一顆心的裴玄榮，此刻也徹底放鬆了下來。
    不過是個說話不知輕重的奶娃娃，又有何懼？
    景熙帝望著裴明緒懷中這粉雕玉琢的小胖子，正滿臉期待地望著自己，口中還不停地喚著“祖父”。
    那渴望親近的模樣，瞬間融化了他的心。
    他眼中閃過一絲猶豫，擔心珩兒年幼力大，若是亂動，恐怕會傷到自己。
    可瞧著小家夥這般急切，終究還是心軟了，實在不忍拂了他的意。
    景熙帝朗聲笑道：“老五，無妨。珩兒這是喜歡朕呢！”
    他吩咐道：“將珩兒抱上來，與朕同乘。”
    裴明緒聞言，麵露難色，遲疑道：“父皇，這……珩兒萬一衝撞了聖駕……”
    景熙帝卻是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，斷然道：“無妨，快將珩兒抱上來，這是聖旨。”
    此言一出，裴明緒隻得應道：“是，父皇。兒臣遵旨。”
    他上前幾步，將珩兒輕輕托起，小心翼翼地送到了景熙帝懷中。
    景熙帝伸手接過，將珩兒穩穩地放在身前。
    珩兒一坐上馬鞍，便興奮地扭動著小身子，接著便無師自通地伸出小手，一把抓住了韁繩。
    小家夥力氣不小，韁繩被他猛地一拽，拉得緊緊的。
    高大的大黑馬感受到束縛，不耐煩地打了個響鼻，前蹄刨了刨地麵。
    “籲——”
    珩兒見狀，不僅絲毫沒有害怕，反倒覺得有趣極了，“咯咯咯”地笑個不停。
    景熙帝低頭看著懷裏的小家夥，瞧他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兒，不禁笑道：“這小子，膽子果然大！真不愧是老五的兒子，虎父無犬子！”
    裴明緒聞言，連忙躬身，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謙遜與自豪，朗聲道：“父皇謬讚了。常言道虎父無犬子，兒臣肖似父皇，珩兒又像兒臣。”
    “如此說來，歸根結底，還是珩兒像父皇您！”
    這話一出，滿場寂靜，所有人都被這直白的奉承驚住了。
    景熙帝先是一愣，隨即反應過來，朗聲大笑起來。
    他伸出手，笑著點了點裴明緒，“老五啊.......老五......何時這般油嘴滑舌了？”
    裴明緒一副老實模樣，，恭恭敬敬地說道：“父皇，兒臣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。”
    珩兒聞言，有樣學樣，扯著嗓子大聲喊道：“實話實說！”
    頓時，景熙帝頓時龍顏大悅，笑得眼角皺紋都舒展開來。
    裴明瑞臉上神情變幻莫測，眼睛瞪得滾圓，活像是見了鬼一般，滿眼的難以置信。
    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    剛才那番話……竟然是從一向以清冷自持著稱的裴明緒口中說出來的！
    這老五最是端著架子，清高得很。
    可如今，竟當著這大庭廣眾，如此……如此直白地哄父皇開心，簡直……簡直是……
    太不要臉！
    裴明宗則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，臉上飛快閃過一抹難看。
    這個老五……
    平時不聲不響的，沒想到竟如此會討父皇歡心！
    裴明辰則是在心底暗暗歎了口氣。
    燕王，果然是能屈能伸，非常人所能及。
    這哄起父皇來，真是信手拈來。這份本事，他自愧不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