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424 章 勢在必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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沁霜院。
裴玄安自書房走出,長長的影子被燭光拉得斜斜的,更襯得他身形單薄。
他抬腳往臥房行去,卻在轉角處與一人不期而遇。
“玄安見過舅公。”
裴玄安腳步一頓,忙問安行禮,姿態謙遜有禮。
來人正是元朗,他麵色匆匆,顯然是有急事。
元朗停下腳步,目光落在眼前的小少年身上。
這孩子,雖是趙王之子,卻全然不似其父那般……陰鷙乖戾。
當真是歹竹出好筍。
如今,趙王雖不良於行,可有這樣一個出色的兒子,也算是後繼有人了。
假以時日,待玄安長大成人,定能撐起趙王府的門戶。
元朗麵上露出幾分溫和的笑意,抬手輕輕拍了拍裴玄安的肩膀,語氣關切:“夜深了,玄安你早些歇息吧。”
“是,舅公。”裴玄安恭敬地應道。
元朗點了點頭,不再多言,徑直朝書房方向而去,步履匆匆。
裴玄安望著元朗離去的方向,眉心微蹙,心中思緒翻湧。
舅公行色匆匆,如此深夜,還急著去書房……
裴玄安心中隱隱有了猜測。
太子遇襲,傷勢頗重,如今左眼已廢……這儲君之位,遲早是要空出來的。
儲君之位空懸,那三伯……他有機會嗎?
......
書房內,元朗則難掩激動之色,他來回踱步,聲音中帶著幾分亢奮:“殿下,太子渺了一目,已然是廢人!這儲君之位,不出數日,必將空懸!”
他猛地頓住腳步,直直看向裴明辰,眼神發亮:“秦王與太子遇襲一事脫不了幹係,已是斷前程盡斷,更遑論肖想儲君之位!”
“如此一來,便是天賜良機!殿下定要牢牢把握住!”
裴明辰聽罷,卻並未如元朗那般激動,反倒是眉頭微微蹙起,似有隱憂。
他抬眸看向元朗,“舅舅,您忘了燕王。”
元朗一怔,臉上的興奮之色稍減。
裴明辰緩緩起身,走到窗邊,望著窗外深沉的夜色,聲音低沉:“燕王,實力不容小覷,實乃勁敵。”
他頓了頓,眸色深沉:“更何況,今日陛下對燕王府的玄璋,似乎格外喜愛……”
他想起白日裏,景熙帝抱著玄璋射箭的情景,心中便隱隱有些不安。
燕王實力雄厚,文治武功,樣樣出色。如今還有個極得聖心得兒子……
元朗聞言,麵色一凜。
他方才隻顧著高興,竟是忽略了燕王這個強勁的對手。
他沉默片刻,方才緩緩開口:“燕王府小公子雖得陛下青睞,但畢竟年幼,尚不足為懼。倒是燕王……”
他語氣中透著幾分凝重:“燕王此人,城府極深,這些年又一直經營燕北,手握燕北軍,的確不容小覷。”
裴明辰頷首,眉宇間的憂慮更深:“正是。燕王,絕非易與之輩。此番儲君之位空懸,他定會傾盡全力,與我們爭奪。”
書房內陷入一片沉寂,唯有夜風吹過的聲音,在靜謐中格外清晰。
良久,裴明辰沉聲開口,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:“舅舅,我們需得從長計議,小心謹慎,步步為營。”
“太子之位,本王勢在必得!”
元朗眼中閃過一抹難以掩飾的喜色。
既然魏王如今有這般破釜沉舟、誌在必得的決心,準備大幹一場,那往後諸多事宜便好辦了!
他捋了捋胡須,沉聲道:“殿下放心,元氏一族定當傾盡全力,助您登上儲君之位!”
“如今,隨著殿下聲勢漸起,元氏族人相繼重新出仕,昔日的親朋舊故,動也愈發頻繁。”
他壓低聲音,透著一股隱秘的興奮:“這些年,陛下對世家多有打壓,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。如今見殿下有問鼎之勢,不少世家都已暗中向臣透了口風,願奉殿下為主!”
他眼中流露出一絲自得:“雖說這些世家被陛下打壓多年,元氣大傷,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,他們聯合起來,實力仍舊不容小覷。”
緊接著元朗話鋒一轉:“燕王雖不容小覷,但其根基在燕北,麾下多是些隻知舞刀弄槍的武夫。可這朝中,終究還是文臣的天下。”
他看向裴明辰,眼裏閃過精光:“殿下,這大晟除了燕北軍,還有一支精銳之師——西南的雲驥軍!”
“雲驥軍戰力不俗,其統帥吳廷敬,深諳兵法,乃常勝將軍。”
元朗語氣一頓,意味深長地笑了笑:“吳廷敬嫡出幼女,今年恰逢及笄。”
裴明辰立刻明白了元朗的意思:“舅舅的意思是……聯姻?”
元朗微微頷首:“自古以來,聯姻便是最佳的結盟手段。若殿下能納吳廷敬之女為側妃,便能補上軍中勢力的不足!”
裴明辰聞言,心中一動,卻又微微蹙起了眉頭。
“聽聞吳廷敬為人傲慢,眼高於頂,怕是不願讓女兒屈居側妃之位。”
元朗擺了擺手,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:“殿下多慮了。”
“隻要給出的好處足夠誘人,還愁吳廷敬不動心?”
他湊近裴明辰,壓低了聲音:“若殿下承諾,將來立吳廷敬之女所出子嗣為太子,他豈有不應之理?”
裴明辰聞言,眉頭緊鎖。
王妃雖出身不顯,但這些年在黔地一直陪伴在他身側,賢良淑德,將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條,從未讓他操過半點心。
長子玄霖雖不是天資過人,卻也勤勉好學,孝順懂事,是個好孩子。
若真立了吳廷敬女兒所出子嗣為太子,那玄霖這個嫡長子,處境便極為尷尬。
要保全他們母子,唯有……貶妻為妾,屆時立吳氏為後。
元朗見裴明辰麵露猶豫,又勸道:“殿下,眼下不過是權宜之計,先承諾便是。”
他的聲音帶著蠱惑:“畢竟,殿下又不是一登基便要立儲。等您大權在握,還怕他吳廷敬翻出什麽浪花來不成?”
裴明辰聽罷,眼中閃過一絲決絕:“舅舅所言甚是。既如此,那便有勞舅舅替本王做媒了。”
“本王可向吳廷敬保證,定會善待其女,讓她早日誕下子嗣。”
元朗笑著應下:“好!好!好!此事包在老臣身上!殿下便安心等著做新郎官!”
......
枕流居,太子寢居內,彌漫著濃濃藥味。
裴明宗服下湯藥後,便沉沉睡去,隻是傷處傳來的疼痛,讓他即便在昏睡之中,眉心也緊緊地蹙著。
石氏坐在榻前,目光落在他被包起來的左眼上,神色複雜難辨。
一旁的裴玄榮靜靜地站著,臉上滿是擔憂和無助,如同迷失了方向的幼鳥。
良久,石氏緩緩起身。
裴玄榮見狀,連忙上前,伸手穩穩扶住石氏。
石氏借著兒子的力道起身,卻覺得一陣眩暈襲來,身子微微晃了晃。
她穩住心神,轉頭吩咐一旁的張順喜:“好生伺候著,殿下若醒了,即刻來報。”
“奴才遵命。”張順喜躬身應下,聲音恭謹。
石氏這才領著裴玄榮,緩步朝外走去。
回到自己的寢居,石氏揮退了左右侍奉的宮女太監。
屋內,隻剩下母子二人。
石氏拉著裴玄榮在軟榻上坐下,目光沉沉地望著他。
“榮兒,你父王的太子之位,是保不住了。”
裴玄榮臉色一白,身子微微顫抖。
得知父王受傷,渺了一目之時,他便隱隱有了這樣的預感。可是如今從母妃口中聽到這個殘酷的事實,他依舊難以接受。
父王不是太子了,那他怎麽辦?
裴玄榮緊緊地攥著拳頭,低著頭沉默不語,心中慌亂如麻,各種念頭紛至遝來。
石氏看著兒子,眼中閃過一絲心疼,但更多的是堅定。
她一字一頓地問道:“榮兒,你甘心嗎?”
“甘心從東宮嫡長子,就此淪為親王之子,將來頂天了,也不過承襲一個親王爵位?
“甘心日後對你某位叔伯們俯首稱臣,給你的某些堂兄弟們行禮問安嗎?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