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461 章 身殘誌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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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進涼亭,裴明瑞便揚聲開口,質問道:“五弟你來作甚?莫不是來看本王的笑話?”
他直視著裴明緒,目光中帶著審視與戒備。
臨江王妃聞言,則是麵色微變,她朝著宋昭月歉然一笑。
宋昭月回以溫婉的笑容,輕輕搖了搖頭,示意無妨。她攜著臨江王妃的手,退至一旁,將空間留給這對兄弟。
“臣弟聽聞皇兄今日離京,特來相送。”裴明緒語氣平靜,聽不出喜怒。
裴明瑞冷哼一聲,眼底盡是不屑:“哦?本王還真是受寵若驚,勞煩五弟‘惦念’了。”
“本王落魄至此,五弟倒是好心,還來送行?”
“就顯得五弟是個好人,是個好弟弟?”
裴明緒神色不變,語氣依舊平靜:“臣弟知皇兄素來……頗有長兄風範,與諸位兄弟,往來甚少。因此今日,隻有臣弟一人前來,也不足為奇。”
話裏話外,暗諷裴明瑞平日裏與眾兄弟不睦,以至於落難之時,隻有他來相送。
裴明瑞自然聽出了他話中的機鋒,臉色頓時鐵青。
他正欲發作,卻聽裴明緒話鋒一轉,說道:“臣弟知道,兄長一直在查雲嬪一事。”
裴明瑞一怔,強壓下怒火,沉聲問道:“你這話是什麽意思?”
“臣弟得到的消息是……雲嬪出事之前,元氏一族頗為活躍,一直在暗中聯絡昔日後宮的人手,似有要事。”裴明緒緩緩說道,目光緊緊盯著裴明瑞的反應。
“你說什麽?!”裴明瑞臉色驟變,厲聲問道:“你這話什麽意思?”
裴明緒不緊不慢道:“皇兄,你莫急........”
另一邊,宋昭月正向臨江王妃介紹著她準備的程儀。
“嫂嫂,這些是給孩子們備下的玩具,趕路時可給孩子們解悶。”
“嫂嫂,這些衣裳都是些柔軟舒適的料子做的,不會傷著孩子們的肌膚。”
“還有這些,是.......“
宋昭月一一介紹著,語氣輕柔,事無巨細,體貼入微。
臨江王妃聽著,眼眶泛紅,淚水在眼眶裏打轉。
她緊緊握住宋昭月的手,哽咽道:“旨意下得突然,府裏許多東西都沒來得及備,多謝五弟妹出手相助……”
宋昭月溫柔一笑,輕聲道:“嫂嫂您客氣了,這都是我該做的。”
裴明緒此番前來給臨江王送行,定有他的用意。
那麽,她自當配合,將這出戲演好。
她準備的這些程儀,不圖臨江王夫婦銘記她的好,她圖的,是讓高坐龍椅之上的景熙帝看到,燕王府的手足之情。
.......
立政殿內,暖意融融,龍涎香嫋嫋升騰。
景熙帝斜倚在明黃色團龍引枕上,微闔著眼,似在養神,又似在思索著什麽。
他緩緩睜開眼,目光落在玄一身上。
“玄一,今日,可是燕王夫婦去送了臨江王一行?”
“回陛下,正是。”玄一恭敬地答道。
景熙帝又問道:“臨江王妃的娘家,可曾有人去送行?”
“不曾。”玄一據實回稟。
景熙帝聞言,眸中閃過一絲了然。
“可曾聽見燕王同臨江王說了什麽?”
玄一回稟道:“回陛下,燕王與臨江王在十裏長亭內敘話,四周皆有侍衛把守,青衣衛無法靠近,是以不曾聽清。”
“隻是遠遠瞧著,臨江王麵色不虞,似有慍怒。”
“燕王妃倒是備下了許多程儀,且件件實用,考慮周全。”
景熙帝聽罷,冷哼一聲,“也就他們夫婦膽大包天,敢去送臨江王!”
他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悅,“這燕王,朕看是被那些迂腐的夫子們給教壞了!”
這老五,有時候……太過實誠,倒是讓他有些頭疼!
.......
燕王府,桃夭閣內。
宋昭月與裴明緒才踏進院門,便見廊下立著個小胖子。
小胖子雙手叉腰,雙頰鼓起,像極了一隻炸毛的小獸,正氣勢洶洶地瞪著他們。
“父王!母妃!壞!”珩兒控訴道:“出去!不帶珩兒!”
“珩兒生氣了!”說著,還不忘跺了跺小肥腿,以示自己的不滿。
宋昭月忍俊不禁,睨了裴明緒一眼,眸中盡是“你看,我說什麽來著”的戲謔。
她就知道,這小家夥精明著呢,他們偷偷溜出去,豈能瞞得過他?
裴明緒回以一個安撫的眼神,微微頷首,示意她放心,一切交給他。
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,一把將這氣鼓鼓的小胖子抱了起來。
小家夥雖還在掙紮,卻已軟了幾分力道。
裴明緒貼近珩兒的耳朵,低聲細語地哄著,不知說了些什麽。就見他懷中小家夥眼睛倏地亮起來,方才還氣鼓鼓的臉頰瞬間綻開梨渦。
宋昭月搖頭輕笑,徑自繞過這對父子,往內室走去。
還是先換身衣裳,這小家夥還是先讓裴明緒去哄吧。
待宋昭月換上一襲輕便舒適的丁香色繡折枝玉蘭花長裙,再回到外間時,眼前的景象,已是父慈子孝。
珩兒坐在裴明緒膝頭,玩著九連環,父子倆不時低聲交談幾句,氣氛融洽至極。
宋昭月緩步走過去,在榻上坐下。珩兒一見她來,立刻滾到她懷裏。
宋昭月順勢將他摟入懷中,輕輕撫著他的背。
"你這小沒良心的。"裴明緒見狀佯怒,輕輕點了點珩兒的小鼻子,語氣中滿是寵溺。
珩兒卻傲嬌地嘟起了嘴,靠在宋昭月懷裏,胖乎乎的小手專心致誌地繼續拆解手中的九連環。
娘親身上香香軟軟的,父王身上硬邦邦的,靠著一點兒也不舒服。
他當然更喜歡窩在娘親香軟的懷抱裏。
珩兒窩在宋昭月懷裏,很快便將解了一半的九連環全部解開。
他將解開的九連環往裴明緒手裏一塞,便似屁股紮了釘子似的,迅速爬下榻,丟了句,“父王,娘,去訓練屋玩了。”
不等回應便蹬蹬蹬往外跑,廊下伺候的白瑾忙不迭追了去。
宋昭月失笑。
裴明緒攬過宋昭月,柔聲道:“珩兒去耍了,我們也好說說話。”
“月兒,我想,我們還是盡快返回燕北為好。”
宋昭月聞言,微微一怔,眼中閃過一絲詢問。
怎的這般突然?
京中事了,該回燕北了。"裴明緒解釋道:“我們回燕北後,讓魏王自己在父皇跟前蹦躂,以父皇的性子,自會有他好果子吃。”
“況且……”
他頓了頓,眸色深沉了幾分,“最新送回來的消息,雲嬪一事,姨母查到,似乎還有孝平皇後留下的人在暗中相助魏王。”
宋昭月聞言,不由得瞪大了眼睛,滿臉的不可思議。
“孝平皇後的人,幫助魏王?”
這……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?
“若我所料不差,此事應是安王在背後推波助瀾。”裴明緒搖了搖頭,冷哼一聲。
“隻是眼下尚難斷定,安王此番究竟是暗中襄助魏王,還是……已與魏王沆瀣一氣,結為同盟。”
宋昭月柳眉微蹙,“安王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?他此番助力魏王,,對他而言,有何益處?”
她不自覺地揪著裴明緒的衣袖,無意識地絞著,百思不得其解。
“莫非……他是想與魏王結盟,待著魏王登基之後,能得封賞?”
她抬眸,望向裴明緒,“可安王如今已是親王之尊,爵位上已至頂端,已是封無可封了。”
裴明緒冷笑一聲,眸中盡是嘲諷,“月兒,你不了解安王。”
“我瞧著,他是賊心不死,還惦記著皇位!”
“啊?”宋昭月滿臉訝異,不禁感歎道:“安王……當真是身殘誌堅。生命不息,折騰不止。”
裴明緒聽聞此言,忍不住笑出了聲,連連點頭稱是:“月兒,說得妙極了,好一個身殘誌堅!”
“不過,既然他執意要繼續這般蹦躂,那便由著他去。”
“我倒要看看,他究竟還藏著多少底牌,還能翻出什麽浪花來。”
他眼底寒芒閃爍,“有他在,魏王的日子,恐怕也不會太平。”
至於安王,自有父皇收拾!
父皇如今深恨孝平皇後,怎麽允許她的兒子繼承大寶,日後加封孝平皇後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