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485 章 幹票大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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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草原上的篝火漸漸熄滅,隻餘下嗶剝作響的殘燼。
    喧囂了一整夜的呼蘭草原營地,終於隨著酒酣耳熱的勇士們東倒西歪地散去,而沉寂下來。
    烏維顯然也已是醺然大醉,腳步虛浮,身形搖晃。
    兩名彩衣婢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腳步虛浮的烏維,穿過七零八落躺滿醉漢的大帳,往烏維的寢帳而去。
    烏維的身軀高大而沉重,幾乎大半的重量都壓在了她們二人身上,累得二人滿臉通紅。
    終於,到了寢帳前,彩衣婢費力地將烏維扶了進去。
    進帳後,兩名彩衣婢伺候著烏維脫下沾染了酒漬和油汙的外袍,又為他擦拭了臉頰和雙手。
    整個過程,她們都是小心翼翼,動作輕柔,生怕引來烏維絲毫不滿,招致殺身之禍。
    她們仔細替烏維蓋好狼皮褥子,並點上他喜愛的熏香。
    濃烈的香味從香爐中升騰,遮蓋了帳篷內的酒氣。
    烏維癱倒在鋪著柔軟狼皮的寬大睡榻上,喉嚨裏發出模糊不清的咕噥聲。
    “都……都出去……”他揮了揮手,聲音嘶啞。
    “是。”
    兩名彩衣婢如蒙大赦,躬身應諾。
    這早已是慣例。
    因為,烏維睡覺時,帳內從不允許有任何旁人留下。
    彩衣婢們屏住呼吸,腳步輕悄地退出了寢帳,仔細地將簾幕掖好,隔絕了內外的聲息。
    夜色深沉,萬籟俱寂。
    烏維的王帳之內,死寂無聲,唯有淡淡的血腥氣,但很快被香爐裏飄出的濃烈香味蓋了過去。
    帳外,幾道矯健的黑影如鬼魅般閃出,動作迅捷而無聲。
    為首的正是王升。
    他打了個隱蔽的手勢,示意附近潛伏的眾人跟上。
    一群人個個身手不凡,身形壓得極低,將潛行的本事發揮到了極致。
    他們小心翼翼地避開零星遊弋的巡邏哨兵,沿著帳篷投下的陰影,快速穿梭。
    刺殺烏維,不比刺殺圖拉嘎時輕鬆,畢竟這裏是烏維經營多年的地盤,且不似王庭那日魚龍混雜,易掩藏蹤跡。
    所幸,計劃周密,加上烏維剛剛慶祝圖拉嘎之死,防備有所鬆懈,才讓他們一擊得手。
    一炷香後,他們悄無聲息地摸出了營地,便立即迅速朝一處預先勘察好的低窪隱蔽處奔去。
    那裏,數匹神駿的北地良駒早已等候多時,不安地刨著蹄子,噴著響鼻。
    一到地方,眾人迅速上前,解開韁繩,仔細檢查了馬鞍和嚼鐵。
    王升翻身上馬,動作幹淨利落,“走!”
    命令一下,數騎如離弦之箭,驟然衝出藏身之處,如同一道道黑色的閃電,義無反反顧地衝入了茫茫夜色之中。
    凜冽的夜風如刀子般刮在臉上,帶著草原特有的草腥味和冰冷的氣息,刺得人生疼。
    每個人身上都帶著或輕或重的傷口,鮮血浸濕了衣衫,黏膩的感覺在寒風中格外清晰。
    王升回頭掃視了一眼。
    弟兄們都緊緊跟在身後,雖然個個麵色蒼白,衣衫染血,眼神卻依舊銳利。
    人人帶傷,所幸,無一人掉隊,無一人折損!
    一股難以言喻的激蕩之情,在他心頭湧起。
    他們成功了!
    連殺圖拉嘎和烏維,還能全員全身而退!
    “兄弟們,既然我等能兩次皆順利得手,那便更不能將命搭在那些追兵手中。”王升鼓勵道:“再堅持堅持,等回去後,好酒管夠!”
    “我知曉你們惦記主子酒窖的好酒,此番定能讓你們痛飲!”
    “好!”眾人低低齊聲應下。
    此刻眼中隻有前方,心中隻有一個念頭——盡快離開呼蘭草原!
    多耽擱一息,便多一分被發現追殺的危險。
    必須用最快的速度,脫離烏維的勢力範圍。
    否則都能連殺圖拉嘎和烏維,卻把命丟在那些追兵的匈奴雜碎手中,那可是要被笑掉大牙了!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翌日。
    燦爛的陽光刺破雲層,灑滿了遼闊的呼蘭草原。
    整個營地都已蘇醒過來,牧民們開始忙碌,巡邏的士兵也換了崗哨。然而,位於營地中央的那頂屬於烏維的寢帳,卻遲遲沒有動靜。
    按照慣例,這個時候,烏維早該起身,或者至少會傳喚婢女進去伺候。
    守在帳外的兩個彩衣婢交換了一個眼神,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。
    時間一點點流逝,日頭越升越高,金色的陽光已經灑滿了整個草原。
    寢帳內,依舊死寂一片。
    “姐姐,大單於……怎麽還沒起?”年紀稍小一些的彩衣婢忍不住低聲問道。
    年長的彩衣婢眉頭緊鎖:“不知道,往常這個時候,早就該傳我們了。”
    昨夜,烏維在酒酣之際,意氣風發地讓她們改口,稱呼他為“大單於”。
    兩人又等了一會,帳內依然毫無聲響。
    “不行,得去看看。”年長的彩衣婢咬了咬牙,下定了決心,“萬一大單於醒來,責怪我們未去喚他……”
    兩人鼓足勇氣,掀開了氈簾,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。
    帳內的光線有些昏暗,一股混合著酒氣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沉悶氣息撲麵而來。
    她們一眼就看到了睡榻上的烏維。
    他依然保持著昨夜睡下的姿勢,高大的身軀被狼皮覆蓋著,隻露出頭部和頸項。
    “大單於?”年長的彩衣婢試探著,用盡可能輕柔的聲音呼喚道。
    回應她的,隻有一片死寂。
    烏維沒有任何反應,甚至連眼皮都沒有顫動一下。
    那婢女的心猛地一沉,一種不祥的預感迅速蔓延開來。
    這不對勁!
    她們服侍烏維不是一天兩天了,深知他警覺性有多高。
    別說是叫他,就是帳外稍微有點風吹草動,他都會立刻驚醒,並且第一時間摸向枕邊的彎刀。
    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,毫無反應!
    另一名婢女也察覺到了不對勁,臉色微微發白。
    “大單於?您醒了嗎?”先前開口的婢女定了定神,再次提高了聲音,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有些尖利。
    然而,睡榻上的人,依舊紋絲不動。
    兩個彩衣婢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,她們相互攙扶著,戰戰兢兢地挪到了榻前。
    近了,她們終於看清了烏維的臉。
    他的雙眼緊緊閉著,臉色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蒼白,嘴唇甚至微微發青。
    那模樣,冰冷而僵硬,像……像是……一個死人!
    兩名彩衣婢嚇得渾身發抖,臉色煞白。
    年長的彩衣婢顫顫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,緩緩探向烏維的鼻子下方。
    一息……兩息……
    沒有絲毫溫熱的氣息。
    指尖觸及的,隻有一片冰涼。
    “啊——!!!”
    一聲淒厲無比的尖叫,猛地劃破了營地清晨的寧靜!
    年長的彩衣婢如同觸電般收回手,雙腿一軟,癱倒在地,眼中滿是恐懼。
    死了!
    大單於……死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