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章 糧食危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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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斷糧
清晨的炊煙稀稀拉拉地飄在村子上空,像垂死病人的呼吸。陳長安站在龜裂的田埂上,靴底碾碎了一塊幹結的土塊。枯黃的麥苗在風中瑟瑟發抖,仿佛在向他訴說著絕望。
"又少了兩成。"老農趙大柱蹲在地上,布滿老繭的手指撚著幹裂的土塊,指甲縫裏嵌著褐色的泥土,"陳團長,這地...這地像是被詛咒了。"他抬頭時,渾濁的眼睛裏映著朝陽的血色,"再這樣下去,秋收連種子都收不回來。"
陳長安蹲下身,抓起一把黃土。細碎的沙粒從指縫間漏下,就像正在流逝的時間。他突然注意到土裏混著些白色顆粒——是鹽堿。這個發現讓他的胃部一陣絞痛。
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。李雲龍帶著幾個戰士匆匆趕來,軍裝下擺沾著新鮮的泥點,左臂的繃帶滲出血跡。
"老陳!"他一把扯下滿是汗漬的軍帽,露出被曬得黝黑的額頭,"三號倉庫...被鬼子燒了。"他的喉結劇烈滾動著,"最後三百擔糧食,全完了。"
陳長安的拳頭無聲地攥緊,指甲深深掐進掌心。日軍實施的"囚籠政策"已經持續三個月,方圓五十裏的村莊都被燒成了焦土。根據地的存糧即將見底,而秋收還要等兩個月。
"通知各部隊,"他的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,卻又像鋼鐵般堅硬,"從今天起,口糧減半。傷員的配額...不變。"
李雲龍猛地抬頭:"那前線..."
"我去想辦法。"陳長安望向遠處的山巒,那裏有日軍的封鎖線。一個危險的計劃正在他腦海中成形。
二、紅薯革命
深夜的油燈在指揮部裏搖曳,將陳長安的影子投在斑駁的土牆上。他麵前攤開著幾張發黃的圖紙,那是他憑借前世記憶繪製的農作物圖鑒。汗水順著他的太陽穴滑下,在圖紙上暈開一小片水漬。
"這是什麽?"李雲龍突然推門而入,帶進一陣帶著硝煙味的風。他湊過來,指著上麵奇形怪狀的植物,"長得跟地雷似的。"
"紅薯。"陳長安的指尖在圖紙上輕輕滑動,描摹著那些肥厚的塊莖,"畝產是小麥的五倍,耐旱,生長期隻要三個月。"他翻到下一頁,"這是馬鈴薯,產量更高。"
李雲龍的眉頭擰成了疙瘩:"可咱們這兒從沒種過這洋玩意兒!老百姓不會認的。"
"所以才要秘密試驗。"陳長安推開吱呀作響的窗戶,夜風裹挾著遠處的炮聲撲麵而來,"明天開始,在廢棄的礦坑裏育苗。那裏溫度恒定,還有地下水源。"
"要是失敗了呢?"
陳長安沒有立即回答。他的目光越過黑暗,落在村口那棵枯死的老槐樹上——樹上綁著一條褪色的紅布,是上周餓死的那個孩子留下的。
"那就多死一些人。"他輕聲說,"但不會比現在更糟。"
三、化肥
廢棄的礦井深處,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氨味。十幾個陶缸整齊排列在坑道裏,像一隊沉默的士兵。陳長安挽著袖子,正將一桶發臭的液體倒入缸中,手臂上的青筋在火把的光線下格外清晰。
"尿、草木灰、骨粉......"趙大柱捏著鼻子,臉上的皺紋擠成一團,"陳團長,這玩意兒真能當肥料?俺種了一輩子地,從沒聽說過往地裏澆尿的。"
"氮、磷、鉀。"陳長安用一根粗木棍攪拌著缸裏粘稠的混合物,汗珠順著下巴滴進缸裏,"植物最需要的三種元素。"他突然停下動作,目光落在角落裏的一個藍布包上,"老趙,那是什麽?"
趙大柱像被燙到似的跳起來,慌忙用身子擋住布包:"就、就一點硝石...俺老伴風濕痛..."
陳長安的眼睛突然亮起來。他幾步跨過去,小心翼翼地打開布包——裏麵是幾塊灰白色的結晶。
"太好了!"他的聲音在坑道裏回蕩,"硝酸鉀是天然鉀肥!老趙,這些硝石能救活十畝地!"
老農目瞪口呆地看著陳長安像捧著珍寶一樣捧著那些石頭,渾濁的眼裏第一次閃出希望的光。
四、暗流
田間地頭新貼的《高產作物種植指南》在風中嘩啦作響。前來領取薯苗的農民排著稀稀拉拉的隊伍,每個人臉上都寫著懷疑。
"老鄉,這紅薯真的能吃......"年輕戰士小王急得滿頭大汗,舉著一株嫩綠的薯苗,"您看,已經出芽了!"
老農李富貴搖搖頭,粗糙的手指摩挲著祖傳的犁鏵:"祖祖輩輩都種麥子,這洋玩意兒...萬一是毒物咋辦?"
"可是麥子..."
"沒有可是!"李富貴突然激動起來,指著遠處光禿禿的山坡,"俺爹餓死前最後一句話,就是要守住祖田!現在你們要讓俺種這些鬼東西?"
人群開始騷動。角落裏,一個戴草帽的男人悄悄退出隊伍,鑽進了一條小巷。半小時後,同樣的草帽出現在日軍據點裏。
"太君,"草帽點頭哈腰地匯報,"八路軍在推廣一種新作物,聽說...聽說一畝能產幾千斤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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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軍軍官猛地站起來,打翻了茶杯:"立刻向聯隊長報告!絕不能讓支那人解決糧食問題!"
五、破壞
爆炸聲在午夜驚醒了整個村莊。陳長安從行軍床上一躍而起,抓起手槍就往外衝。當他趕到試驗田時,眼前的景象讓他的血液瞬間凝固——
五畝試驗田變成了一片焦土,還在燃燒的薯苗發出劈啪的響聲。技術員小張跪在地上,手裏攥著一截燒焦的藤蔓,肩膀劇烈顫抖著。
"所有薯苗......"他的聲音支離破碎,"三個月的努力......"
李雲龍蹲在田埂上檢查爆炸痕跡,手指抹過一片焦黑的泥土:"是特製燃燒彈,混了白磷。"他抬頭時,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,"有內鬼。"
陳長安抹了把臉上的黑灰,突然發現掌心粘著一小片綠葉——是爆炸前他親手標記的那株母本,現在隻剩這片葉子了。
"重新育苗。"他說,聲音平靜得可怕。
"可時間來不及了!"小張絕望地喊道,"再育苗要兩個月,到時候..."
"把指揮部的窗戶全拆了。"陳長安已經開始扒拉廢墟,從灰燼中尋找幸存的根莖,"還有醫院的門板。做溫室,用火炕加溫。"
李雲龍抓住他的肩膀:"你瘋了?傷員怎麽辦?"
"餓死的傷員更冷。"陳長安甩開他的手,繼續在廢墟中翻找。月光下,他的背影像一尊凝固的雕像。
六、饑荒
村口的老槐樹下,十幾個麵黃肌瘦的孩子眼巴巴地望著炊事班的大鍋。他們的眼睛大得嚇人,在瘦小的臉上像兩個黑洞。
炊事員老馬攪動著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粥,鐵勺碰著鍋底發出刺耳的聲響。他偷偷抹了把眼睛,結果把臉上的煤灰抹成了花臉。
陳長安默默解下自己的幹糧袋——那是個洗得發白的布袋,上麵還沾著前天的血跡。他倒出最後一把炒麵,黃色的粉末飄進鍋裏,立刻被翻滾的米湯吞沒。
"陳團長!"老馬慌忙攔住他,"您今天還要去三連指導種植,這...這是您最後的口糧了!"
"我不餓。"陳長安擺擺手,突然看見一個小女孩正舔著破碗上的殘渣。她的舌頭小心翼翼地刮著碗邊,像隻饑餓的小貓。那動作像一把燒紅的刀,狠狠捅進他心裏。
他想起前世實驗室裏的小白鼠,想起那些為了驗證轉基因作物安全性而餓死的實驗體。現在,活生生的人正在他麵前重複同樣的命運。
"再堅持兩周。"他蹲下身,把小女孩髒兮兮的小手包在自己掌心裏,"我保證,兩周後讓你們吃上飽飯。"
小女孩抬起頭,黑亮的眼睛裏映著朝陽:"真的嗎,叔叔?"
陳長安的喉嚨突然哽住了。他不敢回答,隻是輕輕點了點頭。
七、轉折
雨下了整整三天。陳長安冒雨檢查著被山洪衝垮的田壟,蓑衣下的軍裝早已濕透。泥漿沒過他的小腿,每走一步都要費盡全力。
突然,他在一片泥濘中發現了一抹紫色——那是他親手培育的"紫心薯"特有的顏色。陳長安跪下來,不顧肮髒的泥水,瘋狂地扒開泥土。
被炸毀的紅薯苗,竟然在廢墟裏長出了新芽!兩片嫩葉倔強地挺立著,葉脈裏流動著生命的綠色。
"快看!"他舉起沾滿泥巴的幼苗,像個孩子似的大喊,"它還活著!"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,和淚水混在一起。
聞聲趕來的農民們圍成一圈,寂靜中隻有雨聲嘩嘩作響。老農趙大柱顫抖著接過那株幼苗,突然跪倒在泥水裏。
"神跡...這是神跡啊!"他哭喊著,把幼苗高高舉過頭頂。人群爆發出一陣歡呼,很快又被更大的雨聲淹沒。
陳長安站在雨中,看著那些重燃希望的麵孔。他知道,這不是神跡——這是生命最原始的頑強,是穿越時空的農業智慧與這片土地的共鳴。
八、收獲
秋日的陽光像融化的金子,灑在連綿起伏的田野上。沉甸甸的紅薯秧在風中掀起綠色的波浪,飽滿的塊莖把田壟撐開道道裂縫。
老農趙大柱捧著粗瓷碗,裏麵是熱騰騰的紅薯飯。橙紅色的薯塊混著少量小米,散發著甜蜜的香氣。他小心地吹了吹,咬下一口,甜蜜的滋味在舌尖炸開。
"真甜啊......"他嚼著這從未嚐過的美味,突然老淚縱橫,"要是早點...俺家老婆子也許就能......"他的話沒能說完,被一陣哽咽打斷。
陳長安望向遠處的田野。那裏有更多的新作物:土豆開著紫色的小花,南瓜藤爬滿了山坡,高產玉米挺立如衛兵。婦女們唱著歌在田間收獲,孩子們追逐打鬧,撿拾落下的薯塊。
炮聲突然從山那邊傳來,沉悶得像天際的雷鳴。李雲龍拍拍他的肩膀,遞過一支煙:"偵察兵報告,鬼子大部隊往這邊來了。"他吐了個煙圈,"說是要"收繳糧食"。"
陳長安擦掉手上的泥土,接過煙卻沒點燃。他拿起靠在樹邊的莫辛納甘步槍,子彈上膛的聲音清脆悅耳。
"告訴他們——"他眯起眼睛望向炮聲傳來的方向,"一粒米都不會給。"
遠處,農民們已經自發組織起來。他們拿著鋤頭、鐮刀,甚至削尖的竹竿,沉默地站在糧倉前。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,像一道新的長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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