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章 議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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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議和廳內,九尊青銅蟠螭鼎巍然矗立,吞吐著嫋嫋青煙。
    鼎身上雕刻的饕餮紋在朦朧的煙氣中時隱時現,仿佛潛藏的巨獸隨時準備破煙而出。
    每尊鼎耳下,三枚青銅鈴鐺輕輕搖曳,發出清脆的叮當聲,與霍去病焦躁不安的踱步聲交織在一起,形成一種緊張而壓抑的氣氛。
    烏維,這位匈奴的使者,跪坐在東首的蒲團上。
    他手指上的凍瘡尚未痊愈,卻依然輕叩著酸枝木案幾,指節敲擊的節奏與簷角鐵馬的叮咚聲遙相呼應,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某種默契或對抗。
    朱權,高居主位,玄色蟒袍顯得威嚴而神秘。
    他袖口露出半截翻卷的《鹽鐵論》,書頁邊緣沾著的漠北金砂在燭火的映照下閃爍著碎星般的光芒,仿佛在提醒著眾人這場議和的艱難與重要性。
    “要互市?拿十萬頭戰馬來換!”
    呂綺玲突然怒喝,抬腳踹翻了麵前的矮幾。
    鹿皮戰靴上的銅刺在青磚地麵上劃出耀眼的火星,仿佛點燃了這場談判的導火索。
    羊皮輿圖“嘩啦”一聲展開,滾到烏維的膝前,邊緣染著暗褐色的血跡,仿佛在訴說著過去的仇恨與痛苦。
    “去年冬至劫掠雲中郡,你們掠走的幽州子民,此刻還在冰原挨鞭子!”
    呂綺玲的聲音充滿了憤怒與指控。
    烏維卻顯得不急不緩,他展開輿圖,凍裂的指尖在牛皮紙上勾畫出水波紋。
    “此處黑水河三曲回環,水草豐美,宜設三十座畜欄。”
    他袖中滑出一塊青銅鏡殘片,鏡背上的“長樂未央”篆書在燭光下流轉生輝。
    “若以戰馬換此物疊鑄法,貴部輕騎鎖子甲關節處可增三成防護。”
    霍去病腰間的環首刀驟然出鞘,刀光如雪練般劈開鼎中的青煙。
    “你說的這些,我們早已有更好的選擇。不足以作為議和的籌碼。”
    “噌”的一聲,三尺寒鋒釘穿輿圖上漠北王庭的標記,刀柄紅纓掃過烏維的鼻尖,在少年蒼白的皮膚上拖出一道血線。
    “我一直奉勸殿下,跟狼崽子談什麽交易!”
    他五指攥得刀柄吱呀作響,
    “給我三萬玄甲騎,一個月內,我便能橫掃漠北,封狼居胥山!”
    白起突然抓起冰鑒中的酒樽,琥珀色的酒液潑向沙盤。
    凍梨與冰塊在漠北地形上撞得粉碎,仿佛在模擬著戰爭的殘酷與無情。
    “三年前匈奴北下,虐殺我多少幽州子民,北新城一戰,更是讓我軍死傷慘重!”
    他玄鐵戰靴碾碎三枚陶製騎兵,陶片紮進掌心,他卻渾然不覺。
    “要談?讓你們大單於披麻戴孝來跪!”
    烏維從懷中掏出油紙包,十指凍瘡裂口滲著血絲,卻依然將包裹拆得方正。
    層層油紙揭開後,露出塊青灰色的風幹乳酪,邊緣泛著鐵鏽般的暗紅。
    “這是當年雁門守將遺孤阿卓所製。”
    他掰下焦黑部分放入口中咀嚼,喉結滾動咽下沙啞,
    “那孩子如今是我部首席鑄劍師,上月剛改良出可破重甲的破甲錐。”
    朱權蟒袍上的金線突然顫動。他認出包裹乳酪的油紙印著幽州軍特供止血散的朱砂紋——三年前被劫的那批軍資裏,確實少了個在鐵匠鋪打雜的啞巴學徒。
    少年監軍使終於開口,聲如冰麵初裂:“貴部要的不僅是通商。”
    “還要學幽州筒車汲水之法。”
    烏維將半塊乳酪推過沙盤上的界河標記,乳酪在“飲馬河”三字旁微微顫動,
    “漠南七部去年凍斃的羔羊,是戰損的十倍。”
    呂綺玲的箭簇“唰”地抵住烏維喉結,箭頭刺破皮膚凝出殷紅血珠:
    “學去技藝反來攻打?當本將是三歲孩童?”
    霍去病突然狂笑起來,聲震得梁上冰棱簌簌墜落。
    他古銅色的麵龐漲得紫紅,頸側青筋如蚺蛇暴起:“我就說還是打過去方便。”
    蒲扇大手拽起烏維後領,將少年重重按在城牆模型上,微縮的包鐵城門硌得烏維脊骨作響:
    “這甕城二十七處箭孔角度,可是你三天前在沙盤推演時改良的!”
    少年使者被壓在雉堞模型上,額角擦破滲出鮮血:
    “若互市成,此圖可贈幽州。”
    他喘息著蘸血在沙盤畫出弧線,
    “在此處築白狼城,配以我部馴化的雙峰駝隊,糧草轉運耗時能減半。”
    白起捏碎陶製糧車,陶片深深紮入指縫:
    “然後你們輕騎奔襲更快?”
    “此城控弦之處在此。”
    烏維染血的手指突然戳向陰山隘口,血跡在沙盤蜿蜒如戰旗,
    “霍將軍去年入漠北,應在此地射殺過白狼王。”
    他扯開衣襟露出鎖骨下新月形疤痕,傷口邊緣還帶著箭簇倒刺的痕跡,
    “那夜我伏於雪中記錄箭道,發覺此處寅時會有回旋風——築城需西移半裏。”
    朱權蟒袍下的手指猛然收緊。
    那日他親眼見霍去病連射三箭皆偏,第二日卻在同一位置獵得白狼,原來是被這匈奴少年勘破天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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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夠了!”
    呂綺玲旋身揮刀,苗刀銀光如匹練割裂青煙。
    刀刃突然被青銅板夾住錚鳴不止——烏維竟用謄寫好的議和文書為盾,鎏金封皮上“永世之好”四字被劈成兩半。
    “文書第三款。”
    少年聲音陡然清亮如劍鳴,
    “匈奴願獻黑水河畔三處鹽井,換幽州派匠人指導開鑿自流渠。”
    他展開染血的絹帛,渠線走勢在燭光下宛如遊龍,
    “此渠圖樣采自都江堰魚嘴,而貴部王賁將軍祖籍正是蜀郡廣都!”
    霍去病的刀鋒僵在半空。
    王賁甲胄內襯確繡著芙蓉錦,每逢酒醉總要哼幾句《竹枝詞》,更曾在軍帳懸掛《都江堰堪輿圖》,力主引水灌溉北疆。
    朱權忽然擊掌,鎏金護甲相撞聲驚飛梁間燕雀。
    白起還要發作,朱權蟒袍已卷起狂風:
    “三日為限。”
    他甩出虎符壓在陌刀上,
    “互市可開,但需以匈奴貴族百人為質。”
    “外加戰馬三萬!”
    “匈奴孩童百人入幽州官學。”
    烏維突然撕開內衫襯布,露出墨色刺青:
    “定當讓燕王殿下滿意。”
    他蘸血在沙盤畫出路線,
    “以此為界,漢匈共巡邊境。”
    朱權終於離席,蟒袍擦過烏維肩頭時落下句話:
    “你要的不是互市,是生機。”
    少年使者將染血輿圖鋪展:
    “更是千萬匹戰馬化耕牛的生機。”
    他指尖拂過漠南草原,
    “此處若開水田,餓殍可減七成。”
    當朱權金印落在盟書時,霍去病突然劈碎銅鼎:“幽州男兒的熱血,豈容......"
    “霍將軍可知此鼎來曆?”
    烏維拾起碎片,
    “前朝時期,漠北歸降,奉漢主為天可汗,共鑄九鼎,熔了八千柄彎刀。”
    他拚合殘片露出銘文,「化劍為犁」四字刺痛眾人雙目。
    呂綺玲的箭矢突然轉向沙盤,射穿漠北王旗:
    “且容你三年!”
    “三年後......"
    烏維將乳酪分作兩半,
    “請將軍嚐嚐真正的漠北奶糕,而非摻鐵粉的軍糧。”
    朱權蟒袍掠過滿地狼藉,金印最後落在互市輿圖上。
    簷角鐵馬忽然齊鳴,震落積雪掩蓋了霍去病的刀痕,卻蓋不住烏維在界碑處新畫的麥穗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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