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 狗咬狗就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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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銅蟠螭鼎內的龍涎香塊突然爆裂,暗紅色的炭火映照著九道盤旋而上的青煙。
這些煙霧如同活物般纏繞著廳堂的梁柱,將"忠義千秋"的鎏金匾額漸漸吞沒。
霍去病腰間的鎏金環首刀鞘重重撞在青銅燈柱上,十二連枝燈架劇烈搖晃,燈油潑灑在沙盤"並州"方位,燃起幽藍色的火焰,硫磺的刺鼻氣味頓時彌漫開來。
朱權端坐主位,玄色蟒袍上的金線雲蟒紋在火光映照下仿佛活了過來。
他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叩擊著紫檀木案幾,三輕三重的敲擊聲與簷角鐵馬在夜風中發出的叮咚聲奇妙地共鳴著。
當他抬手示意時,蟒袍廣袖掃落三枚精致的青銅騎兵俑,俑身"玄甲第七營"的銘文在青磚地麵上撞出細密的裂痕,露出內裏暗藏的玄鐵箭頭。
"與漠北議和。"
這短短五個字如同一記驚雷。
呂綺玲的犀皮箭囊"砰"地砸在沙盤邊緣,三支白羽箭帶著破空之聲,將三指厚的陶土城牆模型射得粉碎。
白起手中把玩的青銅虎符脫手飛出,在青磚地麵上劃出七道火星,最終翻滾著撞在李旌玄鐵戰靴的虎頭吞口上,發出清脆的碰撞聲。
霍去病古銅色的麵龐瞬間漲得紫紅,右手五指猛然收攏,上等的越窯青瓷盞在他掌中碎裂。
鋒利的瓷片紮進掌心,鮮血順著指縫滴落,他卻渾然不覺。
"王爺是在說笑嗎?"
他的聲音因憤怒而微微發顫,
"末將上月剛斬下白狼王的首級!
"隨著"哢嗒"一聲,他扯開鎖子甲的銅扣崩飛出去,撞在青銅鼎身上發出清脆的聲響,露出心口處一道三寸長的箭疤,那傷口周圍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,
"那柄染血的陌刀現在還插白狼王的屍首上!王爺此刻說要議和,對得起飲馬河畔幽州兒郎的英魂嗎?"
朱權緩緩起身,執起那支特製的血砂筆。
狼毫筆尖輕輕點在沙盤"黑水河"的標記上,竟輕易戳破了牛皮紙麵,墨汁混合著朱砂汩汩滲出,在沙盤上腐蝕出一道焦黑的溝壑。
"霍將軍且看這幽州。"
他的聲音依然平靜,筆鋒卻突然轉向李旌,
"三年來各州拖欠的軍糧已達四十萬石,這個數目,足夠我七萬大軍餓著肚子看著匈奴人劫掠我們的邊境!"
李旌彎腰拾起滾落腳邊的青銅虎符,符身裂痕間嵌著的血垢簌簌掉落。
他忽然拔出佩劍,利落地割開案上的普洱茶餅,黑色火藥立即從夾層中傾瀉而出,灑在《北境堪輿圖》上。
"雲州軍械司上月交付的三千弩機,"
他的指尖輕彈,火藥在空中爆出"十年"字樣的幽藍火焰,
"試射時的弦斷率超過五成。"
白起的鐵掌猛然攥住沙盤上的一座陶土城池模型,玄鐵護腕相互刮擦,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聲。
"冀州克扣的三千套冬衣,"
陶土齏粉從他指縫間灑落,在"帝都"方位堆成"人心"二字,
"已經導致百餘名將士凍傷致殘!"
呂綺玲的箭尖突然挑起霍去病的玄鐵護腕,露出下麵潰爛發黑的箭傷。
"看看這個!"
她的聲音因憤怒而提高,
"連主將的金瘡藥都被換成了草木灰!"
她一把扯下腰間的鑲玉皮囊重重擲在案幾上,發黴的止血散灑滿了黃河九曲的地形圖,
"這樣的補給,這樣的裝備,這樣的仗......"
她的雕翎箭突然轉向朱權,鋒利的箭簇距離蟒袍金線僅半寸之遙,
"叫我們怎麽打?"
朱權的手指突然停在沙盤"幽州"方位,血砂筆尖在牛皮紙上洇開一片暗紅。
他手腕輕轉,筆鋒突然刺穿三層油紙,露出底下暗藏的北境十六州賦稅賬簿。
墨跡順著紙頁溝壑流淌,在"雲州"三處糧倉標記上凝成血珠。
"去歲寒冬,雲州牧送來的十萬石軍糧——"朱權突然掀開賬簿夾層,黴變的麥粒簌簌灑落,"有七成摻了河沙。"他指尖撚起一粒發黑的麥子,在燭火上"嗤"地燃起綠焰,"這樣的糧食,喂戰馬都嫌硌牙。"
李旌的玄鐵護腕突然砸在案幾上,震得茶湯泛起漣漪。
他抓起把黴麥撒向沙盤,顆粒在"冀州"模型上彈跳:
"更可笑的是冀州的冬衣。"
扯開冀州戰袍內襯,露出絮著蘆葦的棉甲,
"三千套所謂加厚棉甲,輕得能飄起來!"
白起突然拔出佩劍刺入沙盤,劍尖從"帝都"方位透出。
他手腕翻轉,挑出個暗格裏的密函:
"看看朝廷兵部的批文!"
羊皮紙上朱批"酌情裁減"四字正在滲血,
"幽州邊軍軍備,準予裁減三成!"
呂綺玲的箭囊突然爆開,十二支箭矢如孔雀開屏釘在梁柱。
霍去病突然暴起,戰靴踏碎三塊青磚。
他扯開胸前護心鏡,露出道橫貫胸膛的刀疤:
"去年臘月二十三,我軍在飲馬河遇伏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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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指撫過疤痕凹陷處,
"箭矢射穿這鏡麵,就因為它是生鐵鍍銅的!"
護心鏡在青銅鼎沿撞得粉碎,露出內裏蜂窩狀的劣質鐵胚。
朱權蟒袍突然無風自動,袖中飛出十二枚金算籌。
算籌釘入沙盤時,露出內裏暗藏的玄鐵薄片:
"三年來,兵部撥付的軍費——"
他指尖輕彈,算籌突然組合成把微型算盤,
"實際到賬不足五成。"
算珠碰撞聲裏,沙盤底層突然彈開,露出排排空蕩蕩的銀箱。
"而陣亡將士的撫恤金......"
李旌突然割開自己戰袍下擺,扯出張染血的名冊,
"七萬英魂,家屬領到手的不足三成!"
名冊甩開時,密密麻麻的紅指印刺痛眾人眼睛。
白起突然劈碎半麵沙盤,陶土飛濺中露出夾層的火藥:
"更妙的是這個!"
他抓起把黑色粉末撒向燭火,爆燃的火光中浮現"貪墨"二字,
"兵部特供的火藥,摻了三成木炭灰!"
呂綺玲突然射斷梁上垂幔,飄落的綢緞顯出血字賬目:
"軍馬場上報戰馬損耗......"
箭尖挑起塊腐爛的馬鞍皮,
"實際都進了並州皮貨商的倉庫!"
朱權突然將整壺茶湯潑向沙盤。
水流衝刷下,沙盤底層融化的朱砂顯現出幅完整的地圖——各州軍械庫位置被骷髏標記,糧倉方位畫著毒蛇,而連接它們的紅線最終都指向帝都。
"現在諸位明白......"
他血砂筆尖點在"議和書"三字上,墨跡突然變成金色,
"為何要暫緩刀兵了麽?"
霍去病握刀的手突然鬆開,刀鞘重重砸在地麵。
"大家不要以為這場戰爭隻是幽州和漠北的戰爭。"
朱權冷冷說道。
"雖然看似北境十六州都在同一戰線,但總歸是不同路的。他們不知道我們的底細,隻想從中獲利罷了。而帝都的那雙眼睛正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。一旦我們繼續和漠北開戰,咬我們的就不僅僅是北方的狼了。"
他單膝跪地抓起把沙盤中的陶土,任碎屑從指縫流下:"所以這議和......"
"是給毒蛇們互相撕咬的時間。"
朱權蟒袍掠過滿地狼藉,袖中滑出十二封密信,
"等他們為分贓不均內訌時......"信紙在燭火中化作灰蝶,盤旋著組成"漁利"二字。
"我們要做的,是放鬆漠北十八部和朝廷的警惕,他們想學,那就讓他們學,但什麽該教,什麽不該教,往諸位心中有數。本王要的,可不止漠北與燕雲,本王要的是天下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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