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 遇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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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陰山南麓的夜風裹著細碎冰碴,將烏維大帳前的狼頭纛旗撕扯得獵獵作響。九尺高的青銅燈樹在帳外投下搖曳的光暈,照亮了纛旗上金線繡就的狼瞳——那是用河西繳獲的漢家絲綢織就,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幽光。
    巴圖將鑲金彎刀插在帳前凍土,粗糙的指腹摩挲著刀柄處的狼首浮雕。三日前截獲的密信字跡在腦海中浮現:"月蝕當空,金狼泣血"。他仰頭望向天際,那輪將滿未滿的月,正被遊雲絞成破碎的銀鉤。
    西南草坡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。巴圖筋肉虯結的右臂猛然繃緊,常年控弦的指節在刀柄處壓出青白。三匹戰馬在百步外的拴馬樁不安地踏動鐵蹄,鼻息在寒夜中凝成白霧。
    帳內突然傳出金器叩擊案幾的脆響。這是烏維批閱羊皮地圖時的習慣——每當狼毫筆蘸滿朱砂,便會用鎏金匕首的刀背輕敲青銅硯台。巴圖記得這把匕首的來曆:去歲秋獵時,烏維親手斬下渾邪王帳下第一勇士的手指,從血泊中拾得此刃。
    第一支鳴鏑撕裂夜幕時,巴圖已旋身劈開帳簾。淬毒的箭鏃釘入他方才駐足的凍土,濺起的冰碴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幽藍。三個黑影自草坡滾落,羊皮襖下隱約可見漢軍製式的鎖子軟甲。
    "漠南的狼崽倒學了漢人做派!"巴圖暴喝聲震得帳前銅鈴叮當,鑲金彎刀在空中劃出新月弧光。首當其衝的刺客舉劍相迎,精鐵交擊的刹那,劍身竟被生生劈成兩截——這柄由陰山赤鐵礦淬煉的寶刀,去歲冬日才從漢地商隊重金購得。
    斷劍刺客就勢翻滾,袖中抖出三枚蛇形鏢。巴圖側身避讓,耳畔傳來細微的破空聲,第二支毒箭已穿透帳頂牛皮。他餘光瞥見烏維端坐如鍾,鎏金匕首正將第三支來箭淩空劈落,刀刃與箭杆摩擦迸濺的火星,照亮了王子眼底冰原狼般的冷芒。
    "哈孤塗伏地!"巴圖旋身踢飛炭火盆,燃燒的牛糞塊在空中炸開星雨。借著這瞬息的混亂,他刀鋒回掃,將偷襲者的脛骨斬得粉碎。慘叫聲未絕,第三名刺客的彎刀已劈至麵門——這分明是匈奴王庭侍衛的搏殺術!
    烏維的鎏金匕首在案幾上輕輕一點,羊皮地圖的河西走廊處便多了道朱砂印記。三年前的血色秋日恍在眼前:霍去病的八百輕騎如利劍穿透休屠王庭,金帳前的祭天銅人被漢軍馬蹄踏得粉碎。那年他剛滿十七,伏在祁連山北麓的岩縫中,看著漢軍黑底赤紋的"霍"字旗掠過天際。
    帳外突然響起熟悉的破空聲。烏維手腕微抖,匕首貼著第二支毒箭的箭羽掠過,精妙的力道竟將箭杆剖成均勻的八片木篾。這是去歲冬日從漢人匠師處習得的"庖丁解牛"之術,為此他耗費了三十張上等貂皮。
    第三支箭破帳而入的刹那,東南方山崗傳來裂帛般的弦鳴。烏維瞳孔驟縮——這穿雲裂石的弓嘯,河西草原的匈奴人聞之喪膽。鎏金匕首堪堪抵住毒箭鋒芒時,一柄黑翎鐵箭自月光中貫出,精鋼箭鏃竟將毒箭木杆擊得粉碎!
    "霍去病!"巴圖的怒吼裹挾著血腥氣撞入大帳。烏維緩緩起身,金狼大氅在穿帳而過的夜風中翻卷如翼。他望著百步外勒馬駐弓的玄甲將軍,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秋晨——漢將的馬槊挑著休屠王長子的人頭,鮮血將"霍"字旗染得猩紅刺目。
    霍去病收弓的右臂微微發顫,去歲春獵時的舊傷在寒氣中隱隱作痛。烏維那柄鎏金匕首上的紋路令他心驚——這分明是李敢將軍舊物!去年深秋,那位飛將軍最器重的幼子葬身陰山,屍首尋回時腰間玉帶鉤不翼而飛。
    "將軍既要救人,何不踏月入帳共飲?"烏維的漢話帶著祁連山北麓特有的喉音,鎏金匕首在他指間翻飛如蝶。帳外傳來肉體墜地的悶響,巴圖提著血淋淋的人頭掀簾而入,猙獰傷口處可見森白骨茬。
    霍去病按劍的手背青筋暴起。他認出刺客頭目耳後的狼形刺青——這是渾邪王親衛的標記。去歲冬月,正是這些人在居延海畔屠了漢家商隊,將剝下的人皮懸掛在胡楊林間。
    "好個一石三鳥的毒計。"霍去病冷笑,目光掃過烏維腰間玉帶。錯金工藝的狼首帶扣在燭火下泛著冷光,這分明是單於庭匠人的手筆。若今夜他橫死匈奴王帳,明日河西四郡便會盛傳漢將擅啟邊釁,而渾邪王亦可借機清洗異己。
    烏維割開烤羊腿的刀刃突然凝滯。金黃的油脂滴落火堆,騰起的青煙中浮現出朱權儒雅的麵容——那個總披著玄色大氅的漢家謀士,三日前還在陰山隘口與他共飲馬奶酒。
    "我要用十萬牛羊,換將軍助我肅清王庭。"烏維的聲音輕如蛇信,鎏金匕首在羊皮地圖上劃開血色的痕。霍去病瞳孔驟縮,地圖上標注的正是渾邪王屯兵的居延海綠洲。去歲那場蹊蹺的商隊血案,遇害者多是支持烏維繼位的部落首領。
    帳外突然響起戰馬嘶鳴。霍去病劍鋒微側,映出西南方漸近的火光。渾邪王蒼老的呼喝刺破夜空,三千鐵騎的彎刀映紅半邊天幕。他忽然明白朱權策馬離去時的眼神——那柄故意遺落的赤節,此刻正插在渾邪王先鋒的咽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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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"王子果然深諳驅虎吞狼之術。"霍去病歸劍入鞘,掌心已被劍柄紋路壓出血痕。烏維反手將鎏金匕首擲入地圖上的祁連山標記,刀鋒沒入木案的悶響中,東南方陰山隘口傳來漢軍特有的銅鉦聲。
    巴圖提著血淋淋的人皮闖入時,渾邪王的先鋒已衝破最後一道拒馬。霍去病望見老王爺猩紅的戰袍,忽然想起去歲那個飄雪的黎明——李敢將軍的遺體被尋回時,後背插著的正是渾邪王帳下的雕翎箭。
    "借將軍首級一用!"烏維的金狼大氅突然揚起,鎏金匕首抵住霍去病後心的刹那,帳外傳來朱權的高喝:"衛尉軍至!"陰山隘口處,漢軍赤底玄紋的旌旗如潮水漫過山脊,弩機上弦的哢嗒聲驚飛夜棲的寒鴉。
    霍去病肘擊後撞,烏維就勢旋身避開,匕首在案幾劃出火星。二人目光交錯的瞬息,皆從對方眼底窺見棋逢對手的快意。三年前河西血戰的舊恨,去歲春獵冷箭的新仇,在這朔風凜冽的夜,終要做個了斷。
    渾邪王的彎刀劈開帳簾時,霍去病已擒住烏維腕脈。年輕王子突然詭譎一笑,鎏金匕首脫手飛射,精鋼刀身竟貫穿三重牛皮帳幕,將渾邪王坐騎的前蹄釘死在凍土。受驚的戰馬人立而起,將老王爺掀落塵埃。
    "好個河西霍嫖姚!"烏維撫掌大笑,指尖在羊皮地圖上重重一點。霍去病凝目望去,那處朱砂印記赫然標著"祁連山北麓"。三年前的秋晨,八百漢騎正是從此隘口突入匈奴王庭。今夜星月無光,曆史的鋒刃卻將要輪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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