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0章 結盟?看我心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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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旌的食指在羊皮地圖的遼東三郡上反複摩挲,粗糲的繭子將"遼陽"二字蹭得泛起毛邊。
    銅壺滴漏的聲響突然變得刺耳,他發覺自己的指甲已深深掐入檀木案幾——三道月牙狀的凹痕正巧落在沙盤中室韋部的位置,像極了狼群撕咬獵物時留下的齒印。
    "王爺當真要放虎歸山?"
    他的聲音被夜風削得單薄,尾音掃過沙盤上契丹部的狼頭旗,旗杆竟微微震顫。
    朱權並未抬頭,指尖正沿著燭台浮雕的蟠螭紋路遊走。
    跳動的火苗在他眸中分裂成數簇流光,恰似各部使臣星夜疾馳的馬車燈籠。
    "你聽——"
    他突然屈指彈向銅鶴香爐,驚起一縷盤旋的青煙,
    "這漏壺滴水聲,像不像呂綺玲的鐵騎踏冰河?"
    李旌的指節驟然發白。
    三日前演武場的畫麵在眼前閃回:八千重騎列陣時掀起的雪霧中,呂綺玲的赤纓槍尖挑碎冰淩,碎晶折射的光斑正如此刻沙盤上星羅棋布的部族標記。
    ”若是他們結盟?”
    "結盟?"
    朱權忽然輕笑,腕間佛珠擦過燭台發出金玉之音。
    他推倒燭台的刹那,融化的蠟油順著陰山模型蜿蜒而下,在沙盤上蝕出猩紅的溝壑:
    "待這燭淚流到北海......"
    火光忽明忽暗地舔舐他眉骨,將陰影投成張牙舞爪的饕餮紋,
    "你猜是蠟油先凝,還是孫奎的工兵先熔了室韋的青銅箭鏃?"
    漏壺傳來銅珠墜落的悶響,李旌猛然抬頭。
    月光正巧穿透雕花窗格,將沙盤上的蠟油映成血河。
    他忽然發現那些"血水"流經的路線,竟與呂綺玲的赤纓槍在沙盤劃過的軌跡完全重合——三日前那槍尖曾點破契丹部的糧倉標記,此刻蠟油恰在那裏積成暗紅的潭。
    朱權忽然抓起把沙礫,任由細沙從指縫瀉入"北海"。
    "聽聞室韋人信海神?"
    沙粒墜落的簌簌聲裏,他袖口的北鬥七星紋繡泛著冷光,
    "待孫奎在渾河岸鑄起三十座鎮海鐵牛…..."
    最後一粒沙墜入蠟潭,濺起微不可察的漣漪,
    "你猜他們的祭司,還敢不敢向海神祈雨?"
    李旌的瞳孔倏地收縮。
    朱權五指鬆開,鐵牛模型墜入沙盤濺起塵霧。
    銅壺滴漏的銅珠墜入玉盤時,帳外忽傳來戰馬嘶鳴。
    朱權指尖正懸在沙盤上的"渾河"標記,聞聲忽然收攏五指,將河畔三十座鐵牛模型攥入手心。
    帳簾被狂風掀起,漠北聯盟使者烏維挾著雪粒踏入,狼裘領口的霜花簌簌落在鎏金火盆上,蒸騰起嗆人的白霧。
    "王爺的待客之道,倒比漠北的暴雪更冷冽。"
    烏維解下結冰的佩刀擲於案上,刀鞘與青銅虎符相撞,驚得沙盤中的陰山模型微微顫動。
    他的目光掃過朱權掌心鐵牛,突然發現那些微縮塑像的眼眶裏,竟嵌著真正的玄鐵箭簇。
    銅鑄牛角恰好刺穿烏維方才擲下的佩刀投影,將刀鞘上的狼頭徽記釘在"渾河"標記處。
    帳外玄甲騎的頓地聲忽然變奏,八千鐵靴踏出《破陣樂》的韻律,震得火盆中的炭星淩空凝成北鬥陣型。
    "烏維特使可知曉?"
    朱權忽然執起朱筆,在沙盤邊緣勾畫連綿曲線,
    "這三十鐵牛的眼眶裏嵌的不是箭簇——"
    筆鋒驟轉,將曲線連成咆哮狼首,
    "是能辨千裏蹄聲的聽風銅簧。"
    他擲筆入筒的刹那,西北角鐵牛模型的眼眶突然迸發蜂鳴,與百裏外呂綺玲麾下的馬蹄聲共振成雷霆。
    烏維的指節捏得狼裘領口的霜晶簌簌碎裂。
    他盯著沙盤中震顫的陰山模型,恍惚看見三年前被玄甲騎踏破的部族祭壇——那日朱權的戰旗插上神柱時,青銅祭器也是這樣嗡鳴不休。
    "王爺就不怕各州反噬?"
    他猛然抓起代表雲州的木符,符上新鮮的桐油味刺入鼻腔,
    "若幽州成眾矢之的......"
    朱權忽的振袖掃落半盤沙礫。
    飛沙走石間,沙盤底層露出鎏金鑄造的《九邊軍鎮圖》,圖中各州要塞皆嵌著活扣機關。
    "雲州上月增築的甕城,"
    他指尖輕挑某處機括,精鐵齒輪咬合聲如餓狼磨牙,
    "用的是幽州提供的遼東鐵樺。"
    又叩擊代郡標記,銅鑄城門應聲洞開,露出內藏的三百駕弩車模型,
    "這些守城弩的棘輪,恰好需要幽州特產的烏鋼潤滑。"
    帳外海東青的唳叫穿雲裂石,朱權信手拋出枚鐵丸。
    那黑沉沉的彈子劃過火盆,突然淩空爆開成幽州軍旗圖案,硝煙中浮現出各州牧守親筆簽押的《互保盟書》虛影。
    "烏維特使不妨細看,"
    他吹散硝煙,露出盟書上朱砂勾勒的補給路線,
    "這些糧道要隘——"
    指尖重重劃過陰山缺口,
    "恰由呂綺玲的遊騎協防。"
    烏維的瞳孔映著仍在震顫的聽風鐵牛,忽然發現每聲銅簧嗡鳴的間隙,都暗合帳外重甲騎兵換陣的節奏。
    他握著的雲州木符不知何時已沁出鬆脂,黏稠的觸感宛如正握住某位州牧妥協的冷汗。
    "本王的待客之道,向來是用遼東的鐵、代郡的弩、雲州的牆——"
    朱權突然掀翻沙盤,各州機關在墜地瞬間自動拚合成完整的大纛,
    "鑄成賓客永不敢犯的...醒酒湯。"
    大纛圖案落地成型的刹那,八千玄甲騎齊聲暴喝,聲浪震落帳頂積雪。
    烏維佩刀上的霜花此刻盡數蒸騰,在軍帳穹頂凝成不敢墜落的冰雲。
    烏維的指節捏得發白,忽然抓起沙盤中的室韋部旗幟:
    "王爺對各部刀兵相向,就不怕大乾皇帝趁機發難?"
    旗幟的狼頭刺繡擦過火盆,躥起的火星竟在空中凝成幽州疆域圖,
    "若我漠北十八部與朝廷禁軍南北夾擊......"
    烏維手中的室韋旗幟突然爆出火星,狼頭刺繡在烈焰中扭曲成猙獰鬼麵。
    朱權振袖如鷹展翅,羊皮卷軸轟然垂落三丈,露出《九州坤輿圖》上密布的赤色星點
    ——每個標記皆嵌著粒北海明珠,此刻正與帳外玄甲騎的火把遙相輝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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