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1章 到我懷裏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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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"夾擊?"
    朱權執筆蘸取的不是朱砂,竟是鎏金火盆裏的炭灰。
    筆鋒掃過幽州北境時,炭粉遇風自燃,在羊皮上燒灼出蜿蜒火龍:
    "呂綺玲的輕騎此刻正在龍脊飲馬。"
    火星突然躥向南方河套平原,
    "孫奎的黑山軍則在龍爪處架設床弩。"
    燃燒的軌跡最終構成盤踞九州的赤龍,龍首正對烏維咽喉。
    烏維的拇指被燙傷都未察覺。
    他盯著地圖上跳動的火線,恍惚看見三年前被焚毀的漠北糧倉——那日幽州軍的火箭也是這樣在空中織成火網,精準落入每座囤糧草垛。
    帳外忽有風雪破窗而入,朱權卻迎著寒風展開雙臂。
    大氅獵獵作響間,烏維驚覺那些"北海明珠"竟是冰鑒打磨的透鏡,此刻正將月光折射成光束,精準打在沙盤各處的烽燧模型上。
    更駭人的是每座烽燧頂端都嵌著枚金狼頭,狼瞳裏跳動著真正的火焰。
    "特使可識得星野分野?"
    朱權突然揮動令旗,帳外八千鐵騎齊舉火把。
    光斑透過冰鑒在地圖上流動,竟與北鬥七星運轉軌跡嚴絲合縫。
    "此刻天樞星位在雲中郡,"
    他彈指擊打某顆冰鑒,百裏外某座真實烽燧應聲燃起狼煙,
    "天璿星照著渾河鐵牛——"
    又一顆冰鑒轉動,河畔傳來鑄鐵入水的轟鳴。
    烏維的脊背滲出冷汗,在狼裘下凝成冰甲。
    他猛然發現那些燃燒的狼頭徽記並非隨意釘插——每個血金狼頭的獠牙方向,都精準指向漠北二十三部的冬季牧場。
    "王爺的烽火……"
    烏維嗓音嘶啞如砂紙磨鐵,
    "能燒盡漠北的牧草嗎?"
    朱權忽然抓起把冰雪擲向火盆,蒸騰的白霧中傳來金鐵交鳴聲。
    待霧氣散盡,烏維看見他掌中托著枚青銅鈴鐸,鈴舌竟是縮小版的幽州城防圖。
    "本王的烽燧不燒草場,"
    鈴鐺輕搖時,各州要塞模型在沙盤上同步震顫,
    "隻熔煉叛徒的刀劍——鑄成耕犁送往各州。"
    帳外恰傳來鍛鐵聲,八千甲士的呼和節奏突變,竟與鈴鐸清音譜成《定風波》。
    烏維的佩刀不知何時已滑落案下,刀身映出自己煞白的臉——那上麵跳動著幽州軍旗的殘影,如火鳳灼燒孤狼。
    "至於各州盟約......"
    朱權忽然從懷中掏出七枚虎符,擲在案上擺成北鬥陣型。
    當最後那枚鑲著狼眼的符節落下時,烏維發現帳外玄甲騎的操練聲突然靜止——八千人的呼吸竟與銅壺滴漏完全同步。
    朱權袖中滑落的虎符撞擊案牘,竟發出編鍾般的清越長鳴。
    七枚符節在羊皮地圖上震顫著擺成北鬥,鑲狼眼的主符突然迸發藍光——那是用北海玄冰雕琢的狼瞳,此刻正映出帳外八千玄甲騎槍尖的反光,星輝與寒芒在軍帳穹頂交織成網。
    "雲州牧收到的何止五十車鐵?"
    他屈指彈向雲州虎符,符上雲雷紋突然立體浮凸,化作微縮的遼東鐵山模型,
    "每塊精鐵都烙著幽州火印——"
    指尖輕點鐵山,竟有真實的熱浪撲麵而來,
    "若被漠北熔了重鑄,這些火印會變成焚毀草場的流星火雨。"
    烏維的掌心滲出冷汗,在代郡虎符上暈開濕痕。
    那枚符節突然自動旋轉,露出底部暗藏的機簧齒輪,三百張強弓的投影在沙盤上交錯成網,每根弓弦都躍動著幽州特產的烏金絲冷光。
    "代郡的弩機需要幽州每月供給二十車鬆脂。"
    朱權突然握拳,弓弦虛影應聲繃斷,爆響驚得烏維後仰,
    "斷了鬆脂,這些強弓不過是一堆劈柴。"
    帳外忽傳來鑄鐵轟鳴,八千玄甲騎齊聲頓槍。
    朱權抓起幽州主符按向陣眼,狼眼符節突然投射出整條陰山防線的光影,每個隘口都有微縮的工兵正在夯土築城。
    "各州要的從來不是盟友——"
    他振袖掃過光影防線,築城民夫瞬間化作披甲執銳的武士,
    "而是能保住他們錢糧性命的......護身符。"
    烏維的牙齒已咬破舌尖,血腥味混著鬆脂氣息衝上鼻腔。
    他猛然發現七枚虎符的震顫頻率,竟與帳外將士槍柄叩地的節奏完全同步。
    當朱權將幽州主符倒轉插入案牘裂縫時,所有虎符突然靜止——雲州鐵山模型轟然傾塌成鐵幕,代郡弓網收縮成囚籠,陰山防線則化作抵住他咽喉的冰錐。
    "北鬥主死,亦主生。"
    朱權忽然吹熄燭火,帳內唯剩虎符藍光流轉,
    "各州此刻正在星位各安其命——"
    黑暗中被點亮的幽州疆域圖突然擴展,將漠北的牧場盡數籠罩在北鬥星光之下,
    "而漠北諸部,可願做搖光星位的......破軍?"
    烏維的佩刀在藍光中泛起屍骨般的慘白。
    他看清那些"流星火雨"的真容——竟是縮小版的幽州火弩車,每架弩機都滿載著印有各州徽記的油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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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當八千玄甲騎再次頓槍時,他聽見自己心髒跳動的間隙裏,擠滿了各州要塞城門落鎖的轟鳴。
    寒風卷著雪粒撲入軍帳,朱權卻信步至帳外。
    朱權手中的火把脫手刹那,方圓十裏的積雪突然反湧上天。
    八千玄甲騎齊聲暴喝,千萬支火把竟在離手三丈處懸停,烈焰在朔風中凝成赤色星河。
    星河邊緣恰與《坤輿圖》上的朱砂防線咬合,將烏維腳下三寸之地圈成風暴中心。
    “特使可知,幽州為何以玄色為旗。”
    烏維聽著,隻是搖了搖頭。
    "幽州玄旗——"
    朱權振劍指天,懸停的火把突然向中軍帳匯聚,在他頭頂交織成三丈見方的軍旗圖騰。
    漆黑的旗麵吸盡周遭火光,反倒襯得旗角金線刺繡的狼頭泛起血芒,
    "不是為藏鋒......"
    劍鋒突然下劈,懸空火把轟然墜地,在雪原燒出完整的幽州疆域圖,
    "因為玄色最能襯出血的鮮紅——無論是敵人的,還是叛徒的。"
    烏維的狼裘下擺突然自燃,他踉蹌後退時踩中燃燒的"渾河"標記,靴底融化的雪水竟帶著鐵鏽腥氣。
    抬頭刹那,朱權劍尖挑起的冰柱碎屑淩空凝成血色狼形,那冰狼獨目處嵌著的正是玄甲騎製式箭鏃,此刻折射著火把殘光如泣血。
    "特使且看!"
    朱權突然挽劍回鞘,金屬摩擦聲驚起十裏內所有戰馬齊嘶。
    燃燒的疆域圖邊緣,三百工匠自雪地中掀開偽裝,手中鑿鏨正以《破陣樂》的節奏敲擊冰麵。
    每聲鑿擊都令最近的烽燧增添一道鐵箍,冰渣飛濺處竟有完整的城垛模型破雪而出。
    烏維的耳膜被三種聲浪撕扯——玄甲騎踏碎冰層的轟鳴,工匠鑿擊青銅的脆響,以及自己血脈僨張的搏動。
    他忽然發現那些"工匠"鑿刻的並非石材,竟是縮小百倍的各州城門印鑒,每方印璽嵌入冰麵時,對應的真實城門便在百裏外落下重閂。
    朱權信步穿過燃燒的疆域圖,玄色大氅拂過之處,烈焰自動分湧成道。
    "漠北的戰馬——"
    他靴尖挑起塊帶血的冰碴,冰中封凍的竟是漠北特有的苜蓿草種,
    "開春時會感激本王的烽火為牧草施肥。"
    當最後一方州印嵌入冰麵,所有懸停的火把突然墜向中心。
    烏維在強光中看見自己扭曲的倒影——那影子被玄旗吞噬的刹那,八千金戈聲與三百鑿擊聲同時靜止。
    朱權的聲音穿透死寂:"漠北的鷹可以啄食腐肉——"
    他彈落劍鞘上的冰晶,
    "但若敢碰與本王鬥,本王的玄旗會裹著它們的屍骨埋進北鬥星塚。"
    雪原上的燃燒疆域圖此刻已成焦土,唯獨"幽州"二字所在處白雪皚皚。
    烏維的靴底黏著冷卻的鐵汁,每一步都拓印出朱權劍鋒曾指過的星軌。
    “王爺真是——天下偉才。”
    “想來漠北特使是回不去,本王倒有意在幽州為特使留個位置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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