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，暮色漸漸濃重。蘇明薇盯著紙條上的字跡，忽然想起前世除夕，父親正是在城郊破廟與幽冥閣的人碰頭，而那一次，她也第一次見到太子與柳氏勾結的證據。
    “小姐，周嬤嬤走了。”綠萼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，“您看這銀子……”
    “收下吧。”蘇明薇將紙條輕輕塞進炭盆，看著火苗一點點吞噬字跡，“柳氏這是想堵我的嘴，卻不知，她送來的哪裏是銀子，分明是把柄。”
    更漏聲中，侯府東廂房傳來激烈的爭吵聲。二姨娘憤怒地摔了茶盞，哭罵著周嬤嬤克扣月例，聲音順著風悠悠地飄到前院。柳氏的房裏，秋菊正跪在地上，額頭磕得青一塊紫一塊，腫得老高：“夫人，是奴婢沒看住賬本，讓大姑娘抓住了把柄……”
    “廢物！”柳氏怒不可遏，將手中的茶盞狠狠砸在她腳邊，破碎的瓷片劃破了秋菊的腳踝。“她以為拿到月例的把柄就能翻天？明日讓賬房把三年前的舊賬都翻出來，就說……就說克扣的銀子都用在她生母的喪事上！”
    秋菊嚇得不敢出聲，隻聽見柳氏喃喃自語：“蘇明薇啊蘇明薇，你以為內宅爭鬥能由著你說了算？等明日破廟的密會……”
    雪，又開始紛紛揚揚地下了起來。蘇明薇靜靜地站在窗前，看著東廂房的燈火一盞盞次第熄滅。她心裏明白，柳氏絕不會甘心就此示弱，而城郊破廟的密會，既是柳氏設下的陷阱，也是她的機會。當她在賬本裏發現“生母喪事用銀三百兩”的記載時，便知曉，這場月例風波，僅僅隻是掀開了侯府黑幕的冰山一角——而她真正要探尋的，是母親死亡當晚，柳氏究竟去了何處，又為何會在天亮時，袖口沾染著不屬於侯府的沉水香。
    子夜，更夫敲響二更的梆子。蘇明薇輕輕摩挲著袖中夜無痕給的青銅令牌，忽然聽到窗外傳來貓頭鷹的叫聲——那是鷹揚鏢局的暗號。她輕輕吹滅燭火，在黑暗中嘴角微微勾起：柳氏啊柳氏，你以為用內宅這些瑣碎之事就能困住我？殊不知，真正的絞索，早在你克扣第一兩月例銀子的時候，就已然悄然套上了你的脖子。
    侯府西廂房的暖閣內，炭火嗶啵作響，暖意融融。蘇明薇手持一支狼毫筆，在潔白的宣紙上落下最後一筆，墨色在“柔兒”二字上洇開一小團，恰似淚痕，為這娟秀的字跡添了幾分楚楚之態。她擱下筆，就著燈光仔細端詳——這手簪花小楷，比蘇明柔的字跡多了三分嫵媚之態，卻恰好契合其平日裏虛情假意的做派。
    “小姐，這樣真能騙過太子嗎？”綠萼手捧著香粉匣子，鼻尖縈繞著蘇明柔慣用的玫瑰香氣，不禁麵露擔憂，“萬一被識破……”
    “不會的。”蘇明薇用銀簪挑起信封，在封口處輕輕按壓，神情篤定，“太子在侯府的眼線早就盯著呢，他們隻會看到太子想讓他們看到的東西。”她指尖輕輕劃過信中“城郊破廟”四字，腦海中浮現出前日在碼頭所見的幽冥閣暗哨，“況且，今晚破廟確實會有一場‘私會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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