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夜，侯府二門突然火光衝天。柳氏匆忙披上衣服，趕到門外，隻見門房一臉惶恐地捧著一張燒焦的紙，跪地稟道：“夫人，有人往門裏扔了這東西……”
    柳氏接過一看，竟是半張《京畿百怪錄》，上麵用朱砂醒目地圈著“玄武七煞格”的注解，旁邊還題著四句詩：“侯府有女命帶煞，三克夫婿血染紗，若問災星何處來，柳氏祠堂供夜叉。”
    柳氏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。她忽然想起，蘇明薇的生母去世後，侯府祠堂的觀音像前，時常有人偷偷供奉夜叉牌位。原來，從那時起，蘇明薇就已經開始精心布局，用了整整十年時間，編織了這張鋪天蓋地的謠言大網。
    “夫人，宮裏傳來消息……”秋菊慌慌張張地跑來，“太子殿下讓太監傳話，說與三小姐的婚約……暫緩。”
    “暫緩”二字，如同給蘇明柔的婚事判了死刑。柳氏雙腿一軟，跌坐在雪地裏，任由雪花紛紛揚揚地落在她的發間。她忽然想起蘇明薇昨日在佛堂的模樣，雙手合十，唇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——那哪裏是拜佛的笑，分明是屠戶收網時，誌得意滿的笑。
    五更天，蘇明薇靜靜地站在閨房窗前，看著侯府西側的火光漸漸熄滅。綠萼捧著一件鶴氅，輕輕走過來，低聲說道：“小姐，柳氏方才派人去了城西亂葬崗，怕是要對清虛觀的道長滅口……”
    “隨她去吧。”蘇明薇盯著掌心的朱砂印，那是今早老刀送來的最新密報，“鎮北王已經掌握了柳家走私軍糧的證據，不日便會上折子彈劾。”她忽然輕輕一笑，“你說，當太子得知‘克夫’謠言的源頭，竟然是柳氏自己的生辰八字時，會作何感想？”
    綠萼微微一怔：“小姐是說……”
    “沒錯。”蘇明薇緩緩轉身，指尖輕輕劃過案頭的《嫡女策》手稿，“謠言的最後一環，便是要讓所有人都以為，是柳氏為了讓蘇明柔嫁入東宮，故意泄露她的八字。卻不知，真正泄露之人——”她嘴角微微勾起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，“其實是我。”
    雪終於停了，東方的天空泛起了魚肚白。蘇明薇輕輕摸出母親的玉鐲，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——那是鎮北王的儀仗，正朝著侯府的方向疾馳而來。她心裏明白，當蕭景琰的馬蹄碾碎最後一片積雪，當禦史台的折子呈到皇帝的案頭，當太子終於察覺到柳氏一黨早已腐朽不堪時，這場由命格謠言引發的雪崩，將會徹底埋葬她所有的敵人。
    而她，隻需靜靜地站在雪崩的源頭，冷眼旁觀侯府的朱漆大門在風雪中搖搖欲墜，看著蘇明柔的婚書化為灰燼，看著柳氏的算計徹底破滅——因為她深知，在這深宅大院之中，最鋒利的利刃從來不是刀刃本身，而是眾人嘴裏傳來傳去的流言蜚語，是深宅裏隱秘的 hispers，是那些在茶餘飯後被肆意傳播的“聽說”。最終，這些都將化作絞碎敵人的千刀萬剮。
    暗格裏，新的計劃已然寫就：“明日辰時，讓雲若璃的人在太子必經之路‘偶遇’算命瞎子，隻說‘侯府有女，克夫克父，唯有長公主命格，可破此煞’。”落款之處，她精心畫了一朵盛開的蓮花——這朵花，終於要在鮮血與流言的澆灌下，綻放出最為豔麗的色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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