靈堂內瞬間一片嘩然。父親的身影從後堂緩緩轉出，看到柳氏心口的刺青，按住劍柄的手不禁微微發顫——那可是他多年前親自為她紋上的。蘇明薇看著父親袖口沾染的沉水香灰，忽然遞上一本染血的賬冊：“父親不妨仔細看看，柳氏這些年，借著鹽引和軍餉，為您貪了多少銀子。”
    賬冊“啪”的一聲摔落在地，每一頁都貼著鹽商的畫押、兵器匠的手印，以及漕幫獨特的水路暗號。父親的瞳孔驟然緊縮，在“血祭所需人血”的條目下，柳氏的名字被紅筆醒目地圈了三次——這便是她替代蘇明薇成為血祭目標的鐵證。
    “老爺，”蘇明薇忽然盈盈跪下，聲音微微發顫，“明薇知曉您與幽冥閣勾結，不過是想保侯府平安……”她忽然抬起頭，眼中淚光閃爍，“但柳氏卻妄圖借血祭除掉我，好讓她的親生女蘇明柔成為侯府唯一的嫡女！”
    柳氏的身體猛地抽搐起來，眼睜睜看著蘇明柔從人群中驚慌退開，鬢邊的步搖勾住了白幡。她突然惡狠狠地指向蘇明薇：“你才是幽冥閣的人！你生母的屍身，心口刻著骷髏紋……”
    “那具屍身，想必是繼母從亂葬崗刨出的無名女屍吧？”蘇明薇從容地甩出仵作的驗屍格目，“年齡、齒痕皆對不上，唯有心口的刺青，是繼母讓人新紋上去的。”她忽然輕輕一笑，“繼母以為這樣便能坐實我的罪名，卻忘了，真正的幽冥閣標記，需用沉水香混著人血來紋。”
    更漏聲突然戛然而止。父親猛地抽出佩劍，劍尖直指柳氏的咽喉：“你竟敢背著本侯，私自篡改血祭名單？”他的聲音因憤怒而微微顫抖，“幽冥閣的規矩，你都忘得一幹二淨了麽？”
    柳氏的眼淚混著胭脂，在臉上衝出兩道斑駁的溝渠：“老爺，是她逼我的！蘇明薇的身世，分明與先皇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，她若活著，咱們的計劃……”
    “夠了。”蘇明薇緩緩起身，從父親手中奪過佩劍，神色堅定地說道，“即日起，侯府中饋由我接管。”她指向柳氏，目光冷峻，“繼母與三妹蘇明柔，即刻禁足於西跨院，沒有我的召喚，不得踏出一步。”她忽然看向父親，“至於父親……”她晃了晃手中的賬冊，“不妨前往佛堂，為先皇後抄經贖罪。”
    暮色如紗，緩緩漫進靈堂。蘇明薇靜靜地站在觀音像前，看著暗格裏的遺詔副本隱隱散發著微光。綠萼手捧中饋鑰匙，虔誠地跪下，鑰匙串上的蓮花紋與她的玉佩完美吻合：“小姐，柳氏房裏的密道，通向普濟寺的蓮花台。”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蘇明薇輕輕撫摸著賬冊裏“血祭”的條目，忽然聽見密道傳來陣陣腳步聲，“去把夜大人請來，就說……侯府的蓮花，該綻放了。”
    更夫敲過戌時，西跨院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。蘇明薇心中明白，那是柳氏在摔打妝匣，卻不知匣底的暗格裏，還藏著她與太子的密信——上麵寫著“血祭之後，扶蘇明柔為侯府繼承人”。她嘴角微微上揚，對綠萼吩咐道：“明日讓雲姑娘的商隊，將這些密信，分別送給鎮北王和太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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