協會好像出問題了。
    還死了人。
    蘇允已經坐在了去京都的高鐵上，眼神渙散。
    他的思維還在發散。
    協會有沒有死人，蘇允並不關心。
    蘇允喜歡摸魚，因此從未真正參與協會的事務。
    對於協會沒有太深的感情。
    最多也就是在協會蹭了半個多月的包吃包住。
    他來協會，也不是為了交代他的行程。
    蘇允隻是為了確認。
    確認他之前的所有猜測。
    猜測成立。
    開會時，無論是鼓掌還是附和，協會的五百多個人動作都很整齊。
    同時，每個人起來發言都要得到會長的點頭。
    會長的地位至高無上。
    現在回憶起來，這是一種獨裁。
    那麽加入協會便是成為會長的眷屬。
    會長和其它異獸開戰了，打輸了，眷屬死了不少，所以要擴招。
    很奇怪，明明蘇允在協會住了半個多月，卻能十分自然地用“眷屬”稱呼協會裏的那些人。
    按之前的邏輯，會長是外神，「全知之眼」也是外神。
    會長無條件地分享協會裏麵研究出來的理論。
    和七彩蛆抽走李天寶的質量相比，「全知之眼」在選中我之後從來沒有強迫過我。
    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和親近。
    【你總能抓住本質】
    這是「全知之眼」在協會時和他說過的話。
    “總能”。
    現在想來，是赤裸裸的明示。
    除了這個，還有一句話。
    【你也不是土著】
    蘇允是穿越者，「全知之眼」作為全知，知道他的身份很正常。
    問題是，「全知之眼」為什麽要用土著這個稱呼？
    這也是明示。
    土著的反義詞是什麽？
    是移民。
    外神為什麽叫外神？
    “流浪的神明找到我們這裏，他們想在我們這裏紮根。”這是楊天陽說出的話，他是異能院裏的人，負責監視蘇允。
    “......”
    全部對上了。
    這意味著......
    蘇允的眼眶濕潤。
    ——思考停止。
    蘇允的眼角抽動，他的潛意識在懇求他不要繼續想下去。
    在全知之眼說出那句話後，那時候的蘇允就已經有一個隱隱的猜測了，但他把這份猜測壓製住了。
    ——但一切總要有個結果。
    蘇允無視隱隱作痛的心髒，繼續發散思維。
    ——這意味著，我以前也是外神。
    按這個邏輯......
    蘇允的心髒抽痛得越來越厲害，他幾乎要不能呼吸。
    他的臉色因此變得蒼白，大滴的汗水從他額頭滑落。
    蘇允扶緊了座位上的扶手。
    “你沒事吧？”
    蘇允身旁的人察覺到他的異樣，關切地問道。
    這個人是一個女生，她的頭發很特別，是雪白色。
    而龍國人的天生發色是黑色。
    “謝謝，我沒事。”
    蘇允擺了擺手，心髒跳得越來越厲害。
    假如，假如我真的是外神......
    蘇允不能思考了，他的心髒跳得太厲害了。
    他胸悶心悸氣短。
    他耳鳴肢軟心慌。
    蘇允勾起手肘，碰了碰旁邊的女生。
    那個女生一臉疑惑地看著他。
    “我的心跳得太厲害了，你能讓它平靜下來嗎？”蘇允懇求道。
    “啊。”
    她很意外，然後笑著說：
    “當然可以。”
    嗡——
    蘇允出現了耳鳴，他的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無限拉長。
    他無法「調動」作用在他身上的時間，這不是異能。
    急速跳動的心髒也變得平緩，蘇允的呼吸漸漸平穩。
    他喜歡問，在向楊天陽提問的時候，什麽都問過了。
    所以也知道，有一個白頭發女生也是他的同僚。
    他猜那個女生就是楊天陽口中挑戰異能院的那一位。
    蘇允又猜對了。
    假如我是外神，那我是為了什麽？
    蘇允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，心裏已經有了答案。
    滲透。
    我是魂穿還是身穿？
    身穿。
    這是「我」的滲透方式嗎？
    這算什麽，以身入局？
    外神不可能隻有十九年的生命。
    不對，不對，這些全都是我猜的。
    我不是神，不可能什麽都知道。
    而且外神那麽殘忍的生物，會因為一段虛假的十九年記憶流淚嗎？
    陳國新說的沒錯，我太多疑了。
    會長說我善良，李繁說我善良，所有人都說我善良。
    其實我並不善良。
    開導王歡歡隻是為了在協會裏有人支持我，救李天寶隻是想獲得關於異獸的更多信息，傾聽李繁的訴苦也隻是為了秩序值係統的加點。
    我做的一切，都是為了自己。
    “......”
    李天寶沒了，還有李二寶和李繁供養李媽李爸。
    我是獨生子。
    我不稀罕什麽人境獸境神境。
    我隻是想回去。
    那邊還有人等著我。
    “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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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蘇允流下了眼淚。
    為什麽這麽狗血俗套的劇情會發生在我身上？
    【你的主基調應是溫暖的橘紅色，而不是這暗沉的死灰色】
    全知之眼又說過這句話。
    這是什麽意思？
    難道說我以前很開朗樂觀嗎？
    難道說我現在很憂鬱悲觀嗎？
    “各位旅客，高鐵已到站，請您提前做好下車準備......”
    到京都了。
    “謝謝你，我舒服很多了。”蘇允向那個女生道了聲謝。
    “沒關係。”她笑著擺擺手。
    蘇允下了高鐵，出了高鐵口。
    這裏有很多出租車司機在這裏攬客。
    “同學，去京都大學嗎？”
    一個出租車司機向蘇允問道。
    京都大學附近便是高鐵站，交通方便。
    這個司機看蘇允是個學生，便猜他是去京都大學的。
    蘇允搖了搖頭。
    “......”
    “蘇允，我會適當地透露出你的身份，別人可能會找上來，你要學會辨別他們的來意。”
    蘇允記得陳國新說過這句話。
    陳國新把他的身份公布出去了，很多人會找上來。
    他們為什麽會找上來？
    他有什麽特殊？
    他是「全知之眼」的位格承擔者，能溝通全知之眼。
    異能者階位越高，與法則聯係越緊密，承受的汙染越多。
    就像加入協會一樣，那些人需要“拜碼頭”，找一個靠山。
    他們不能直接聯係全知之眼，必須找到蘇允，然後讓他「介紹」。
    無論威逼，還是利誘。
    可能在蘇允一下高鐵的時候，他就被盯上了。
    也許是剛剛向他搭話的出租車司機，也許是高鐵門口的保安，也許是剛剛坐在他後排的乘客。
    從蘇允穿越過來，一直是被動的那一方。
    從他穿越過來，就一直在隨波逐流。
    蘇允厭倦了這種主動權都在別人的無力感。
    他有點累了，不想再去思考。
    “嗚——”
    他站在人聲鼎沸處。
    然後。
    放聲「呼喊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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