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允其實看過心理醫生。
    在蘇允還在上小學的時候，他的表哥把他叫到一個小房間裏。
    “蘇允，你過來，我給你看個好東西。”
    表哥神秘兮兮，把蘇允叫了過去。
    “幹啥？”
    蘇允那時候在玩手機，沒有興趣。
    小時候他爸爸媽媽對手機的控製很嚴，蘇允很少有拿到手機的機會，所以對碰到手機的機會格外珍惜。
    “你過來就知道了！”
    表哥不由分說地將蘇允拉了過來，然後把房門反鎖，掏出一部手機。
    上麵播放著一段視頻。
    表哥興奮地推著蘇允：“快看快看！”
    蘇允不情不願地放下手機，接過表哥遞過來的手機。
    畫麵是一個赤裸著上半身的男人在綠油油的草地上，驚恐地大叫著。
    “這也沒什麽嘛。”
    蘇允抱怨道。
    “你看下去就知道了！”表哥的語氣很興奮。
    視頻裏出現了其他的幾聲不耐煩的人聲，有其他人出現了。
    他們架著那個男人的四肢，讓他動彈不得。
    然後有一個人拿出一把刀，朝這個男人四肢的關節處砍去。
    “這又是什麽特效視頻？”蘇允不滿地抱怨道，他不稀罕看這種特效視頻，真不知道表哥有什麽好興奮的。
    ——這不是特效視頻。
    那個男人砍了一刀，沒將驚恐的男人的關節砍下來。
    他砍了三刀。
    蘇允永遠記得這個數字。
    他砍了三刀，才將驚恐男人的一個關節砍了下來。
    似乎是有了之前的經驗，持刀男人越發熟練，下一個關節隻砍了兩刀就砍了下來。
    再下一個關節，一刀。
    幾刀過後，驚恐男人被砍成了一個‘人棍’。
    他痛苦地嚎叫著。
    “怎麽樣？刺激吧！”
    表哥洋洋得意地炫耀著。
    “......”
    蘇允的眼神渙散。
    他沒聽見表哥的話。
    他什麽都沒聽見。
    他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麽離開表哥家的。
    他滿腦子都是剛剛的那個視頻。
    回到家，蘇允的媽媽發現了蘇允的不對勁：“娃，你咋了？”
    蘇允沒說話。
    他抬頭看著他的媽媽，腦海裏閃過那個視頻。
    他突然想拿刀，把，把......
    把她的頭砍下來。
    “娃，你咋了？”蘇允的媽媽見兒子沒回應，擔心地又問了一遍。
    “我沒事。”蘇允說。
    這個時候，蘇允一年級，六歲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“呼——”
    輕微的鼾聲響起，蘇允看著躺在他身邊的爸爸。
    蘇允的爸爸經常出差，回到家後總要和蘇允睡，說好久沒看到兒子了。
    “呼——”
    蘇允因為這個鼾聲失眠了，他看著躺在床上的中年男人。
    他的年紀還小，他的拳頭還沒有力量。
    他想抬起手肘，將全身的力量匯聚在一點。
    然後頂擊男人的太陽穴，想象著男人腦漿飛迸的場景。
    蘇允很興奮，他有一股衝動，一種渴望。
    他要遏製不住他的衝動了。
    他抬起了手。
    “......”
    蘇允什麽都沒做。
    他推開了自己的爸爸，一個人麵朝牆角，閉上眼睛，眼淚從眼角流出。
    那一夜，他失眠了。
    那一年，蘇允十三歲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在看完表哥發的那個視頻之後。
    蘇允患上了一種疾病，一種精神疾病。
    他看見尖銳的物體就想拿起那個物體往眼睛裏戳，把兩個眼睛都戳爆。
    每次寫作業的時候，他看見筆尖就會呆住。
    然後拿起筆，筆尖朝自己的眼睛，往裏戳。
    每次要戳中的時候，他就會頭往後仰，防止真的戳進來。
    這個時候，蘇允會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快感。
    一種自虐的快感。
    “快點戳！要戳中才好呢！”
    巡邏的老師看見蘇允怪異的動作，發出了充滿惡意的聲音。
    蘇允沒管，放下筆，繼續寫著作業。
    盡管在這個過程中有快感出現，蘇允卻很害怕。
    他怕自己真的把自己的眼睛戳瞎。
    這樣就看不見那麽多美好的東西了。
    蘇允後來才知道，這是尖銳恐懼症。
    很簡單、看名字卻一目了然的病症，卻困擾了他十二年。
    爸爸媽媽都不知道他的情況，蘇允也沒主動告訴過他們。
    蘇允不想為家裏添負擔。
    沒事，他還能忍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他忍不了了。
    離全國統一考試隻有一百多天，越來越高壓的環境開始讓他出現了幻覺。
    為了讓蘇允不分心地考一個好的大學，蘇允的爸爸媽媽在學校租了一個房子，蘇允就在這間房子裏吃住。
    蘇允的爸爸媽媽要外出工作，平常由蘇允的爺爺來照顧他。
    蘇允拿著筆寫著化學試卷。
    腦子卻想著有一個斷頭台，將他的爺爺的頭顱砍了下來，然後頭顱滾動到他的腳邊，驚恐地看著蘇允。
    “蘇允，你怎麽才寫完選擇題？”
    旁邊有人悄悄地問道，他是蘇允的好朋友，兩人平時會互相攀比成績。
    “蘇允？蘇允？”
    見蘇允遲遲沒回答，那個人用手肘碰了碰蘇允。
    碰了兩下，蘇允才反應過來：
    “啊？哦。”
    晚上，蘇允在自己的房間熬夜學習。
    已經學到了十二點，學得蘇允精神恍惚。
    他要睡覺了，在睡覺之前，他想先上一個廁所。
    他推開了自己的房門。
    門外是一片黑暗，隻有他的房間還亮著燈。
    一片明黃的光芒從他的房間灑了下來，爺爺老了，已經早早睡下。
    蘇允爺爺的房間是開的，一片黑暗。
    蘇允能看到他爺爺在酣睡。
    能看到他爺爺的頭。
    蘇允想拿兩根筷子，從他爺爺的兩側太陽穴插進去，然後筷子沒入一半。
    “......”
    蘇允上了廁所，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睡下。
    次日，他向爺爺要了手機，給他的媽媽打了電話。
    “媽，我有事跟你說，我撐不住了。”蘇允說。
    再次日，蘇允的媽媽從外麵趕了回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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