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允請了個假，去當地最好的醫院做了全麵的檢查。
    在檢查的時候，他套了個什麽東西，他也說不上來，隻知道那個東西連著很多線。
    做了很久的檢查。
    蘇允沒有在意他的檢查結果。
    他心疼錢，他家不是什麽富裕的家庭。
    最後，他的媽媽拿了一份診斷單過來。
    可能有輕微的精神分裂傾向。
    蘇允看不懂那張診斷單上的專業波動圖，他隻會看最後的結論。
    “娃，以後就由媽來照顧你吧。”
    蘇允的媽媽笑著說：“你的爺爺也老了，還是媽媽照顧你更放心。”
    蘇允知道他媽媽在強撐。
    蘇允很敏感，別人的一點點小動作就會引得他胡思亂想，害怕自己添麻煩，惹得別人不高興。
    “好。”蘇允開心地笑了，“爺爺隻會做那幾種飯菜，天天吃，搞得我都不想吃了。”
    沒有表露任何一點情緒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離統一考試還有六十天。
    蘇允越來越恍惚。
    “蘇允，你成績怎麽下降得這麽快？離統一考試隻有六十多天了！”
    班主任將蘇允叫到了辦公室，恨鐵不成鋼地說道。
    “對不起。”蘇允說。
    “跟我說什麽對不起？你對不起的是你媽媽和你自己！”班主任拔高了音調，“這個時候就別貪玩了！我記得你媽媽還特地搬到居民樓了吧？你不好好努力，怎麽對得起她的付出？”
    蘇允看著班主任。
    看著他的頭。
    在他的想象裏，班主任已經被他一膝蓋頂得頭和身體分離了，蘇允甚至還想出了頭和身體分離後的橫切麵是什麽樣的。
    血肉模糊。
    對不起。
    蘇允默念。
    在他的想象裏，充當受害者次數最多的是和他最親密的人——
    他的媽媽。
    蘇允想到了一個詞。
    虐殺。
    “滴答滴答......”
    下雨了。
    蘇允接受完班主任的批評後，朝居民樓走去。
    那裏是他的家。
    最近老是下雨，蘇允的媽媽給蘇允買了一雙防水的鞋。
    鞋子有點大，穿上去很滑。
    蘇允沒說。
    他已經不想再添麻煩了。
    居民樓離教室有一段距離。
    “呼——！”
    遠處，一輛汽車閃著燈，朝蘇允衝過來。
    蘇允的鞋很滑，在汽車衝過來的時候，他差點摔跤。
    他沒有摔跤，還是穩穩地站著。
    要是真的摔倒了就好了。
    我會被汽車碾死，然後爸媽會得到一筆賠償金。
    這是一筆兩全其美的方法。
    蘇允想，希望他的命值錢一點。
    可能唯一倒黴的隻有司機，但蘇允不想管那麽多。
    也看過了幾個醫生，醫生都說是他太高壓了，說了等於沒說，一堆廢話。
    蘇允媽媽把蘇允想殺人的衝動稱作“幻想”。
    在有了幻想後，蘇允無時無刻都在想自殺。
    可他是獨生子。
    他自殺了，他的爸爸媽媽就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。
    “......”
    蘇允撐著傘，朝家的方向走去。
    “娃，回來了？”蘇允媽媽端著一盤水果，“肚子餓了不？要不要吃點水果？”
    “媽，我不吃。”蘇允說，“把你手機給我，我有事要和表哥說。”
    蘇允媽媽端著盤子的手僵住了。
    蘇允告訴了她關於“幻想”的一切事情，她自然也就知道表哥是這一切的根源。
    蘇允還是拿到了手機。
    他找到表哥，發送：
    “李葉，我是蘇允。”
    李葉是他表哥的名字。
    對麵很明顯有些意外：“蘇允？你不是高三麽？要統一考試了，還玩手機？
    我告訴你，要好好學習，考上一個好大學，然後才能有一份好工作。”
    “這不是重點，”蘇允打字很快，“你還記得你在我一年級的時候給我看了一段視頻嗎？”
    表哥愣了：“什麽視頻？”
    “一個男人在草地上，被活生生砍斷了四肢的視頻。”蘇允快要呼吸不過來了，他強忍著憤怒，“你知道我看了那段視頻後，它對我造成了多大的影響嗎？”
    表哥終於回過神來了：“哦，你說那個視頻啊，當初覺得好玩就讓你看了。”
    “好玩！好玩是吧？”蘇允深吸了幾口氣，用盡全力讓自己平靜下來，“你他媽知不知道我因為那段視頻有了嚴重的暴力傾向？我現在好想殺人，我的腦子連我媽都沒放過！”
    “你知道我現在很想殺你麽？”蘇允憤恨地打出了這行字。
    “......”
    對麵經過短暫的沉默，回答：“不知道。”
    “如果我有一個弟弟，我絕對不會讓他看這些東西！我會好好地保護好他！”蘇允氣得渾身哆嗦，他打字的手都在顫抖，“你他媽就是這麽當表哥的？”
    對麵長久沉默。
    最後，他發來一句：“蘇允，當初那段視頻我們都是抱著好玩的心態轉發的，我們都沒什麽事。”
    “蘇允，你的意誌堅定嗎？”
    蘇允飛快地回答：“我的意誌堅定不堅定我不知道，我現在倒是堅定地很想把你殺了！”
    表哥沒理蘇允，他繼續發著信息：
    “如果你的意誌不夠堅定，那麽總會有一個東西誘發你的，也不一定是我的那段視頻。”
    “統一考試加油，考完了，你來我家罵我，我聽著。”
    蘇允打出了很多字，最後全刪了。
    他出了房間，把手機交給了他的媽媽。
    馬上要統一考試了，他不能碰手機，會分散他的注意力。
    “我真的好痛苦！好痛苦！”蘇允大叫，“我真的想把你們都殺了！”
    ——我真的不想活了！
    骨肉連心。
    在蘇允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，蘇允的媽媽就知道了蘇允的意思。
    她的肩膀顫抖，在這種狀態的兒子麵前，她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情緒。
    她雙手捂麵：
    “兒啊，媽以前從來不知道你有這種狀況啊。”
    “要不是你實在撐不住了，媽還被蒙在鼓裏呀。”
    ——兒啊，你還有多少痛苦沒和媽說啊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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