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允坐在冥想室，看著端坐在蒲團上的張狂三人，心中愈發不安。
    他剛剛看到了安慶，安慶也發現了輔導員，估計已經告知了他背後的異獸，估計很快就會有動作了。
    全知之眼應該能牽製住吧？
    按它之前所說，它在異獸裏的排名不低。
    蘇允還是不放心，他在靜思樓的頂層又張開了一隻眼睛，監視著天空的變化。
    什麽異象都沒有，烏雲沒聚攏，月亮還是那麽柔和。
    蘇允鬆了一口氣，低聲喃喃道：“也許還要等一會，它們的動作沒有那麽快。”
    當蘇允重新抬起頭，他的瞳孔驟然收縮，心猛地一沉。
    一個黑色問號已經懸掛在了空中。
    烏雲已經覆蓋住了月光，這片天地之間陰沉。
    同時有黑字浮現。
    【混亂已至】
    伴隨著這行黑字的出現，編纂史官的嚎叫聲從遙遠的天邊傳來。
    沙——
    蘇允的瞳孔渙散。
    這聲嚎叫帶著強烈的精神暗示。
    快點抬起頭來，看看天空上有什麽？
    蘇允的視線不受控製地朝天空望去，盡管有冥想室的天花板擋著，但他還是看到了那個黑色的問號。
    啊，是一個巨大的問號。
    蘇允的瞳孔沒有細密的瞳孔的張開，他也沒有調整眼睛的焦距。
    但他還是透過層層遮擋，看到了那個懸掛在天空上的巨大問號。
    所有人在這一刻都被「編纂史官」大方地賦予了透視的能力。
    在看到那個問號的瞬間，無數個疑問順著這個巨大的問號擠進蘇允的眼睛。
    你是誰？
    ——我是蘇允。
    你從哪裏來？
    ——我不知道。
    你是人嗎？
    ——我不知道。
    我告訴你，你是神，位格高的神。
    你沒有降臨，怎麽能待在【現實】裏？
    ——對，我是神，位格高的神。
    ——我要降臨，才能繼續待在【現實】裏。
    蘇允坐在冥想室的地上，頭仰起，眼神空洞。
    每一個問題都帶著極強的引導性和強迫性，蘇允現在沒有拒絕回答的能力。
    隨著蘇允的回答落下，他的身形急速膨脹，天邊聚攏了更加黑暗的烏雲。
    他的頭要被撕裂，精神的重量不斷被增加，好像要脫離肉體，前往所有精神、靈魂與理念的歸處。
    在劇痛達到頂峰時，蘇允死命咬著舌頭，咬得出了血，口裏一股鐵鏽味。
    痛！太痛了！
    尖銳而清晰的疼痛讓他短暫的清醒。
    蘇允摒棄了所有的雜念，此時他隻有一個疑問。
    ——公心沒生效？
    頭頂的烏雲緩緩靠近在一起，黑沉沉地壓迫著所有大地上的生靈。
    ——我感覺我的頭要炸了。
    蘇允的頭真的要炸了，他的視角混亂不堪，頭疼的像是被針紮。
    蘇允仰著頭，後悔的淚水緩緩從他眼角溢出，舌尖上的疼痛和酸脹還沒消散。
    ——早知道就收拾東西跑路了。
    似乎是回應蘇允的疑問，在烏雲聚攏前，蘇允腦海裏的黑字瘋狂閃爍。
    【公心：免疫精神汙染】
    【公心：免疫精神汙染】
    【公心：免疫精神汙染】
    嗡——
    蘇允的腦海恢複清明，原本混亂的思維瞬間被拉回正軌。
    他的瞳孔聚焦，模糊的視線變得清晰。
    頭還有點疼。
    蘇允扶著牆，慢慢站起來，口裏還有一股血腥味。
    ——汙染就是神的特性內滲，編纂史官通過這個問號把自己的特性內滲到我了。
    ——不能看這個問號。
    ——好疼。
    蘇允快速總結讓自己的思緒專注，然後再次看向張狂三人。
    他們已經抬起了頭，目光呆滯地看向天花板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在打坐冥想時，張狂覺得脖子有點酸，他站了起來，扭動脖子看向天花板，然後看到了懸掛在天空之上的黑色問號。
    在看到了那個黑色問號的下一刻，有一道不男不女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。
    ——你的異能等級是什麽？
    “我的異能是ss級。”張狂脫口而出。
    ——不對，你的異能不是ss級。
    ——你再想想，到底是什麽？
    “我的異能不是ss級？”張狂愣住了。
    我的異能不是ss級嗎？
    我不是異能院的嗎？異能院隻接收ss級和sss級的異能者啊。
    難道我是sss級？
    他心裏的疑惑剛剛升起就被抹除。
    “我再想想。”張狂的思緒轉了一會，“我的異能是......”
    一個答案塞到了張狂的腦子裏。
    張狂肯定道：“f級。”
    張狂身上的氣息瞬間萎靡，筋脈裏的靈氣瞬間被抽空，一股虛弱感席卷全身，張狂跪倒在地。
    ——你異能的是f級，你也是異能院的。
    ——那你告訴我，異能院裏的人異能等級都是什麽呢？
    響徹於張狂腦海裏的聲音諄諄善誘，一步步引導張狂說出那個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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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我是異能院的，我的異能等級是f級。”張狂再次確認了這個「定義」，他的臉色變得蒼白。
    他莫名有一股感覺，在他剛剛說出這個定義後，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他體內哀嚎。
    “那麽異能院裏的人，異能等級都是......”
    話未說完，張狂猛地吐了一口鮮血。
    “哇！”
    一層血絲迅速攀附在他的眼睛，他的眼睛腫脹得就像是要爆了，但他也從那個一問一答的狀態脫離出來。
    張狂又連咳了幾聲血，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。
    我剛剛在幹什麽？
    等到狀態稍稍穩定後，他趕緊看向旁邊的位置。
    劉來財也是連連咳血，另外一個教官也是如此。
    蘇允依靠著牆，站在地上。
    “謝謝。”張狂感激地看向蘇允。
    蘇允點了點頭。
    靜思樓裏的同學全部受到那個問號的影響，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響。
    他在靜思樓裏的所有的房間都張開了一隻眼睛，瞪著這些眼神空洞的學生，讓血絲攀附在他們的眼睛之上。
    血絲攀附的那一刻，他們也從那個狀態脫離。
    以汙染覆蓋汙染。
    以特性換特性。
    之前在最後一刻，公心連連生效三次才把蘇允身上的汙染去除。
    這個汙染濃烈到就連一向沒有失手的「公心」第一時間都沒有辦法。
    也許之前都是普通的特性內滲，而這次是神境的編纂史官有意識地控製汙染內滲。
    而蘇允現在還是人境，人境的公心無法完全免疫神境的主動汙染。
    蘇允幫別人覆蓋掉汙染很容易，自己脫離那個狀態卻很難。
    好像編纂史官在他身上，注入了更多的特性。
    沙——
    這個聲音仍然在環繞著，還未散去。
    張狂也聽到了這個聲音。
    “張哥，異獸降臨了。”劉來財抹了一把嘴角的血，艱難道。
    他剛剛也被強製說出了他無法承擔的定義，承受了難以想象的痛苦。
    劉來財的身體微微顫抖，他還沒有從那種痛苦緩過來。
    “這個聲音，是「編纂史官」。”
    張狂緩緩吐了一口氣，他說出了下一句話：“引導普通人疏散。”
    “出去把街道上的每一個人都接到避難所，不能讓他們暴露在空氣中。”
    “你們快去！為什麽還不動？”張狂厲聲喊道。
    鮮血從張狂的嘴角流下，他的臉慘白得就像一張紙。
    空虛感不斷包裹著張狂，他知道在他的身體上發生了什麽，但是不願意去麵對它。
    劉來財擔心地看著張狂：“張哥，你還好嗎？”
    “我的異能......”
    張狂閉上眼睛感受著自己的身體，睜開眼時聲音已經是顫抖無比：“我回答了編纂史官的問題，我的異能被貶到了f級。”
    一陣沉重的沉默。
    “現在不能出去。”蘇允開口了，“出去的話，會被強製看向那個問號，然後被汙染。”
    “......我知道。”張狂頹然開口，“但總得做些什麽。”
    “那麽多靈丹白吃了。”張狂麻木道，“我成廢人了，我的異能降到了f級了。”
    “張哥......”另一個教官想安慰張狂，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。
    所有的話語，在這一刻都顯得蒼白無力。
    蘇允打破了沉默，“你們對編纂史官很了解嗎？”
    劉來財擔心地看向張狂，還是道：“嗯......”
    “編纂史官第一次嚎叫的時候，會有一個扭曲的黑色問號出現在天空中。”張狂麻木地回答，“在這個問號出現的時候，物質會跟著認知的變化而改變，所以被稱為‘心想事成’。”
    物質隨著認知的變化而改變？
    這不是陳國新使用「定義」之後的後遺症嗎？
    編纂史官的降臨果然不一樣。
    蘇允問道：“那它的第二次嚎叫又會帶來什麽？”
    “不，‘心想事成’隻是「編纂史官」第一次嚎叫的......”
    張狂聽到了自己絕望地說出了下一句話。
    “......第一個階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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