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5章 神常悲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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孫德厚死了。
祂死後,背後的光輪破裂,身上蘊含的法則也開始散落,散落成幾縷淡淡的虹光。
虹光想要飄散出這座天平的秤盤,努力了幾次都沒有結果。
編纂史官看出了這座天平將孫德厚的光輪和法則囚禁在它的秤盤上,沒有逸散出一絲一毫。
光輪就是孫德厚異能的具象化,此時破碎的光輪和虹光順著天平的橫梁,被天平送到了另一端的秤盤上。
另一端秤盤上裝著流著膿血的全知之眼,全知之眼流血的速度變慢了。
“你在利用德厚的異能和祂身上融合的法則來修補老三的身體?”編纂史官看出了這座天平在做什麽,“老三的傷勢很重,隻憑這麽一個要退化到禦境的神境異能者,可不夠完全治療好老三。”
“你把老三的容器交出來,不夠的那份我幫你補上,如何?”
天平沒對編纂史官的話作出回應,全知之眼在天平的秤盤上不再流血,幹癟的球體逐漸有了填充,漸漸圓潤起來。
在孫德厚遺留的法則和異能大概被消耗一大半的時候,一股柔和但不可抗拒的力量出現,將全知之眼挪移到了秤盤之外。
孫德厚遺留的法則和異能還有餘存,這個天平卻終止了對全知之眼的治療。
編纂史官感受著體內回升的境界,隨口問道:“你怎麽不繼續修補老三的身體了?德厚留下的法則還沒用完吧?”
已經恢複到神境晚期了,離全知全能者的距離還很遠。
還要再等一會。
編纂史官有點困了,境界回到了全知全能者之後,估計就是一場惡戰了。
但是為什麽要這麽稀裏糊塗地打一場惡戰?
編纂史官記得自己這次降臨的目的,是確認,確認之後才有下一步動作。
錚——
又是一聲金屬的嗡鳴。
編纂史官倦怠的眼睛突然瞪大,它打起了精神,倦意全無。
它感受到了來自【現實】的排斥!
排斥的目標不是它,而是那顆染血的眼珠——全知之眼!
這座天平不再豁免了【現實】對老三的排斥了?在對全知之眼作一個簡單的治療之後,就這麽放任全知之眼暴露在【現實】的排斥下?
全知之眼的身體有了輕微的動作,想要抵抗排斥卻無能為力。
它的身影漸漸虛化透明,編纂史官能看到全知之眼身後的烏雲。
全知之眼被【現實】排斥出去了。
“你不想讓老三留下來?為什麽?”編纂史官不解地看向天平,“你治療了老三的容器,卻把老三排斥出去了,到底是為什麽?”
在那聲金屬的嗡鳴聲之後,發生的變化不隻是全知之眼被排斥出去。
編纂史官還看到了天平的秤盤上,一個渾身浴血的、奄奄一息的人替換了原來全知之眼的位置,接受著這座天平的治療。
這座天平將蘇允送到了秤盤之上,用法則和輔導員崩潰的異能滋養著蘇允。
——當著編纂史官的麵,將神境遺留下來的法則和異能滋養著一個連人境晚期都沒達到的人。
“你在提示我?”編纂史官眯起了眼睛。
這座天平沒說話,此刻的動作卻像是對編纂史官疑問的回應。
“好吧,那我就順著你的提示,往下猜一猜,”編纂史官的身體往前移動,來到了這座天平的秤盤邊,仔細地看著躺在秤盤上染血的人影。
這個人影的雙眼緊閉,不知何時已經疼得昏迷。
在順著天平的橫梁流過來的法則的滋養下,蘇允身上的傷口止了血,開始結痂,緊閉的眼皮開始有了動作。
“還是一個十幾歲的二十歲的孩子吧?受了這麽嚴重的傷真是難為他了,”編纂史官歎息道,“老三容器的命和老三一樣硬,流了這麽多血就是死不掉,我都要懷疑老三有不死這個特性了。”
它看了一眼另一側的秤盤,另一端秤盤上的虹光已經快要徹底消散。
“我記得你用德厚留下來的法則治療老三之後,還剩下大概五分之一或者六分之一的量?”編纂史官目不轉睛地盯著秤盤上的蘇允,“就算是十分之一的量,也不是一個人境中期能消受的。”
“輸送了這麽多量,老三的容器怎麽還沒被撐爆?”
天平輕微搖晃了一下,卻什麽都沒發生。
“我的思路是正確的?你要我往這個思路接著往下想?”編纂史官理解了這個天平的意思,也許它們真的是一類人。
蘇允已經睜開了眼睛,感受著身上的溫熱,一陣陣倦意襲來,他的眼皮控製不住地就要合上。
“好,那我就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想,”編纂史官看到了蘇允已經醒來,但它的重心已經不在蘇允身上了,“老三容器的身體能承受法則,可是隻有神境才能承受法則的滋養,就連獸境都不能承受,獸境的體格還沒有「健壯」到能承受法則的程度。
“可是老三的容器卻能承受住,這說明他的體格甚至比獸境的體格還健壯,可是我踩兩下就流了這麽多血,也許他已經失去了肉體上的「健壯」,但其他方麵的「健壯」還留著,對不對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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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說明他是神,至少曾經當過神,對不對?”
天平再次傾斜,似乎是肯定編纂史官的說法。
蘇允感受著秤盤的搖晃,聽著編纂史官的分析,默不作聲。
編纂史官接著對天平道:“我早就有了懷疑,可是沒有證據。”
天平微微晃動,編纂史官笑道:“你想我湊過來看看?可是我怕你下黑手。”
天平再次晃動,似乎是保證。
“好,我信你。”
編纂史官再次挪步走到天平的秤盤上,眯起眼睛仔細端詳老三的容器。
陌生的相貌。
作為一個人境中期,有些瘦了。
瘦就意味著基礎不好,但在德厚的權柄滋養下應該能彌補回來。
用肉眼看不出什麽,編纂史官的雙眼旋轉,再次抽離出事物的意義。
【天平】的【秤盤】上坐著一個【人】。
它的眼珠高速旋轉,將這些概念展開。
之前它一直沒有時間細看老三的容器,隻是粗略地用意象衍生掃了一眼,現在在這個天平的默許下,它才有時間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個消瘦的年輕人。
編纂史官忽略了【天平】和【秤盤】展開後密密麻麻的前綴,專注地看向這個【人】。
【人】變成了【一個受傷的正在痊愈的人】,而不是【曾經邁入過神境的人】。
換一個角度。
【一個滿了十八歲的人】
再換一個角度。
【一個作為兩個全知全能者錨點的人】
沒用的信息,再換一個角度。
編纂史官換了很多個角度,花了很多時間,天平並沒催促它,蘇允也沒催促它。
【一個懶散的人】
沒用的信息。
【一個自私冷漠感性慈悲的人】
這似乎也是一個沒用的信息,但是編纂史官愣住了。
自私,冷漠,感性,慈悲。
這四個矛盾的詞語集中在一個人身上,編纂史官從中感受到了強烈的熟悉感,它的眼睛曾經見過同樣的描述,就連詞語的順序都沒變。
“能抬起你的頭麽?”編纂史官語氣罕見的柔和下來,對著蘇允道。
蘇允渾身是血,還沒恢複力氣,無法抬頭,但他的頭卻不自覺地抬起。
編纂史官用了「定義」。
它這次沒用它的眼睛,而是用自然的肉眼觀察,有些東西用肉眼看才看得清楚。
蘇允受過很嚴重的傷,在之前流了淚,眼珠也受到了擠壓,他的眼睛充滿了猙獰的血絲,整體的麵容卻顯得疲憊不堪。
編纂史官看著蘇允紅腫的雙眼,怔住了。
它不喜歡看到別人哭,在它的記憶裏,有一個人總喜歡哭,那個人哭過之後總會引發大麵積的死亡和災難。
那個人不隻喜歡哭,他還喜歡施舍,受了他恩惠的人都會被他挾製。
編纂史官此次降臨就是為此,它受了那個人的恩惠,盡管它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受的。
編纂史官的身上有一道恩惠,這道恩惠是定時炸彈,是它的心頭刺,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發作。
它要拔除這根刺。
它知道蘇允是誰了。
編纂史官的嘴角咧起,咧得越來越大。
“我知道你是誰了!我知道你是誰了!”編纂史官看著蘇允的眼睛,突然之間瘋狂大笑。
蘇允沒有力氣對編纂史官作出回應,他感受著秤盤的顛簸,什麽都沒說。
“我降臨時發出的‘沙沙’聲,那是我以前用【筆】在【紙】上書寫符文的聲音。”編纂史官突然道。
“你還記得之前的那個外神麽?它的名字是「汙染海星」,它選擇的意象是海星,老三那麽護著你,應該和你講了意象吧?”為了方便蘇允理解,編纂史官主動稱呼它們為外神。
之前的外神?
蘇允記得,那個外神和編纂史官一起出現的海星,配合編纂史官抽走他的靈魂。
編纂史官突然健談了起來,它越說越興奮,“你還記得它降臨時發出的嚎叫聲麽?你是老三的容器,你的記憶力應該很好。”
說起容器,它低聲笑道:“對啊,嘿,你現在成了老三的容器!”
“記不起來也沒關係,我告訴你吧,是嘩啦啦啦的聲音,記得麽?嘩啦啦啦——”編纂史官興奮得手舞足蹈,它的手臂彎曲,模仿起波浪,看上去滑稽又可笑。
蘇允看著越來越興奮的編纂史官,沒接話。
但編纂史官看到了蘇允在看著它,它更加興奮了,“你還記得對不對?嘩啦啦啦——”
“嘩啦啦,那是它的‘海浪’拂過‘沙灘’時發出的聲音。”
“你還記得老三的嚎叫聲嗎?你肯定記得!嗚嗚嗚嗚!它的嚎叫聲是‘嗚——’,記起來了沒?”
全知之眼的嚎叫聲確實是“嗚——”,但這又有什麽關係?
全知之眼的特性讓蘇允有了一種強烈的求知欲望,蘇允渴望向編纂史官發問。
但他什麽都沒問,隻是疲憊地坐在秩序值係統的秤盤上。
“我的嚎叫聲是我的‘筆’劃過我的‘紙’發出的沙沙聲,汙染海星的嚎叫聲是它的‘海浪’劃過‘沙灘’的聲音,一隻眼珠的嚎叫聲怎麽會是‘嗚嗚’聲?”
“一隻眼睛在降臨時怎麽會發出那種聲音?”
“你那麽多疑,難道就沒有想過?”
“嗚——”編纂史官興奮的神情消失了,它模仿著全知之眼的嚎叫聲,語調中滿是嘲弄。
“那是你的哭聲啊。”
編纂史官微笑道。
“「悲憫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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