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悲憫」？
    「悲憫」是我以前的名字麽？
    蘇允坐在秤盤上，身體表麵流血的傷口已經結成了深褐色的痂，一股絲絲縷縷的癢意從肌膚中鑽進來，骨頭愈合的鈍痛也讓他的身體微微顫抖。
    蘇允的心思卻不在自己的傷勢上，他聽到編纂史官說出那番話後，思維進行了一個極快的發散。
    「悲憫」，應該不是我的本名，更像是我的尊名。
    「全知之眼」和蘇允講了尊名的由來，尊名是權柄和意象相互交融的產物。全知之眼的權柄和學習、解析有關，選擇的意象是一顆人類的眼睛，由此衍生出「全知之眼」的尊名。尊名並非自己所取，在晉升神境的那一瞬間，尊名就會自然而然地伴隨著權柄出現。
    但是悲憫這兩個字，蘇允看不出自己以前選擇了什麽意象，就連與之對應的權柄和能力，在他腦海裏也是一片模糊。
    說起全知之眼，蘇允沒看到全知之眼的本體，他現在已經恢複了些許力氣，可以扭頭了。
    蘇允環顧一圈，整座天空隻有麵朝下的灰色巨影，自己坐在秩序值係統本體的秤盤上。
    這裏是高空，狂風肆虐，底下的教學樓顯得如此渺小，就像是沙盤上的模型。
    秤盤上掛著三條金色的鏈條來吊起秤盤，蘇允忍不住撥弄了一下秤盤上掛著的鏈條。
    觸感冰冷，和普通的金屬質感無異。
    這是秩序值係統選擇的意象麽？
    輔導員呢？
    大概已經死了。
    編纂史官還說全知之眼的嚎叫是我的哭聲。
    這怎麽可能？
    不過嗚嗚嗚確實像誰在哭的聲音。
    按編纂史官所說的，它的嚎叫聲是它的‘筆’寫在‘紙’上的聲音，那個什麽「汙染海星」的嚎叫聲是它的‘海浪’拍在‘沙灘’上的聲音。
    之前全知之眼和我說，‘筆’和‘紙’是編纂史官的意象衍生，‘海浪’和‘沙灘’應該就是汙染海星的意象衍生，嚎叫聲似乎和意象衍生有關。
    那全知之眼的嚎叫聲怎麽會是我的哭聲？
    毫無邏輯。
    “看到你還活著，我這顆心呐，總算是落地了。”編纂史官感歎道，“我就說你怎麽不見了，原來是滲透進來了。論滲透的本事，我真的自愧不如你，你究竟是怎麽做到的？竟然把自己塞進來了，厲害，厲害。”
    編纂史官的境界已經恢複到了全知全能者，但它隻是和蘇允嘮著話，秩序值係統沒攻擊編纂史官，編纂史官也沒攻擊秩序值係統。
    在它們兩個之間，蘇允感覺自己才是那個外人。
    外人就外人吧，以前還是外神呢，沒什麽不能接受的。
    隻是有點難過，自己好像選錯了盟友。
    我不埋怨它。
    使用外神的能力會承受汙染，陳國新就是承受的汙染太多了，狀態那麽不穩定。秩序值係統給了我「公心」，沒有「公心」，我會承受全知之眼的汙染，然後變得陳國新一樣。
    ——我以前和「全知之眼」的關係很好，全知之眼願意為我拚命，它會讓我吃汙染麽？
    有沒有「公心」，好像都一樣。
    「調動」，秩序值係統還給了我「調動」。
    ......用「調動」能打敗的敵人，用【概念清除】好像也可以。
    分這麽清楚幹什麽？
    蘇允坐在秤盤上，等待著編纂史官的下一步動作。
    編纂史官摸著自己的心口道：“出來。”
    它在做什麽？
    蘇允扭了扭脖子，發出清脆的響聲，驅散了些許疲憊。
    之前受的傷實在太重了，就算有秩序值的治療，還是有點困。
    轟轟轟——
    洶湧的符文海再一次出現，符文海的海麵開始湧動，這些符文在進行大規模的排列組合。
    蘇允記得他讓「七彩蛆」眷屬的身體構造發生改變的定義，隻需要八個符文。
    而這些洶湧漆黑的符文海洋裏麵的符文總數大概有幾千幾萬個。
    啪啪啪啪——
    堅硬的符文互相撞擊發出啪啪聲，它們很快找好自己的位置，組合成一串極長的句子，排列完成後又融入虛空消失不見。
    過了一段時間，那些符文已經在a地排列完成，蘇允察覺到編纂史官下達的定義生效了。
    蘇允的目光不自覺地被吸引到編纂史官的胸口處，編纂史官的心口處開始有了一個小小的凸起，凸起越來越大，越來越長，看上去有什麽東西就要從編纂史官的身體上出來了。
    啵。
    啵的一聲，一滴圓潤的液體從編纂史官的心口處滲出來，懸浮在空中。
    “啊，真疼啊。”
    編纂史官的聲音變了調，過了一會語調才恢複正常。
    它問坐在秤盤上的蘇允：“你知道這是什麽嗎？這個在我身體裏麵的液珠。”
    蘇允不知道，他怎麽會知道。
    他的腦袋裏麵隻有十八歲生活的記憶。
    “不知道嗎？那我告訴你，”編纂史官又緩了一口氣，“這是你的「恩惠」，每一個受到你幫助的人，他們的體內都會出現這個液珠。”
    “有人說這是你的眼淚，還有人說這是你隨便拿路邊的溪水做成的，就連我也看不出這是什麽做成的。”
    編纂史官的眼睛盯著這滴懸浮的液珠，這道液珠顯示的字不是【液體】，也不是【眼淚】，而是【恩惠】。
    一滴【恩惠】懸浮在空中。
    這個概念無法展開，無法壓縮。
    無論從哪個角度看，都是【恩惠】。
    “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麽在我身上種下這道「恩惠」的。”
    編纂史官的語氣輕鬆，“你知道麽？身上有你「恩惠」的人，都會被你挾製，有個成語叫‘挾恩圖報’，這個成語簡直是為你量身定做的，你就是這樣的人。如果他們不聽你的話，這滴液珠就會浸透他們的身體，泡發他們的大腦，徹底成為你的傀儡。”
    “雖然我已經全知全能了，但我也不敢放任它就這麽待在我的身體裏。”
    “還好你還活著，”編纂史官拿著這滴液珠，“你要是死了，我這道「恩惠」該還給誰？”
    “老三這麽護著你，——你之前是不是在它身上種了很多道「恩惠」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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