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之神殿的議事廳裏，檀香混著鬆脂的焦香在梁柱間繚繞。
    馬小微摘下鑲著赤焰晶的束發金環，發梢還沾著歸程時的晨露，落在月白色神袍上洇出幾點淺痕。
    下方長桌旁，托德正用銀鉗敲著桌上的聖物殘片，鉗尖與青銅碰撞出刺耳的聲響。
    "瑪微卡大人，老托德在納塔修了三十年聖物。"灰胡子工匠抬起眼，渾濁的瞳孔裏映著殘片上斑駁的火紋，"這尊焚天炬的核心熔腔必須用寒鐵逐層澆築，每次隻能加半指厚——您說的"赤焰晶直熔法"？
    那會讓千年火紋斷層的！"
    "可按你的法子，修複要拖到明年雪季。"坐在末席的艾莉絲轉著手中的琉璃杯，杯底浮著顆會發光的星塵，"納塔的火山群已經開始冒硫磺了，等你慢條斯理澆完寒鐵，深淵說不定早把聖物碎片熔成廢鐵。"
    托德的銀鉗"當啷"砸在桌上："總比被野路子燒穿聖物強！
    當年我師父就是用寒鐵法救回......"
    "夠了。"馬小微按住桌沿，火元素在指尖躍動成小紅花，"爭論解決不了問題。
    托德師父，我昨天在赤焰山采了塊伴生晶礦——"她從儲物戒裏取出拳頭大的晶體，表麵流轉著熔岩般的紋路，"我們各做個小模型，用你的寒鐵法和我的赤焰直熔法，現場測試。"
    工坊的鍛爐燒得正旺。
    托德的模型是縮小版的熔腔，他佝僂著背，用銀勺舀起融成金水的寒鐵，沿著模型內壁一點點澆鑄，每澆一層便用冰元素結晶冷卻，額角的汗滴落在青石板上滋滋作響。
    馬小微那邊則簡單得多。
    她將赤焰晶按進模型底部，手掌按在晶麵上，火焰之心刻印泛起橙紅光暈。
    火元素之靈從晶體內竄出，像群紅蝴蝶繞著模型飛舞，碰到青銅壁時便凝成液態火，順著紋路流淌，不過半柱香時間，熔腔內壁已覆上均勻的火紋層。
    "完成了。"馬小微退後兩步，指尖輕彈，一道火刃劈向自己的模型。
    青銅壁隻是凹了道淺痕，火紋卻像活了般蠕動，瞬間填補了缺口。
    托德的模型還在冷卻。
    他擦著汗直起腰，正看見自己的寒鐵層上裂開細縫——剛才馬小微測試時的餘震，竟讓他辛苦澆鑄的三層寒鐵出現斷層。
    老工匠的手顫抖著撫過裂縫，忽然仰頭大笑："好！
    好個火焰之心的神！
    老托德服了——就按你的法子，我改良寒鐵層做外層防護，赤焰晶直熔做內芯！"
    工坊裏響起零星的掌聲。
    馬小微剛要說話，木門"砰"地被撞開。
    林羽的鎖子甲還沾著晨露，腰間的蜜罐晃得哐當作響："瑪微卡，你為什麽總跟那個艾莉絲湊在一起？"
    眾人愣住。
    林羽耳尖通紅，手指無意識地攥著劍柄："她昨天說要幫你調聖物配方，今天又說要教你深淵密文......你知不知道，她上次用星塵杯時，杯底的紋路跟深淵教團的"蝕火印"......"
    "林隊長。"艾莉絲托著下巴笑，"我要是深淵的人，你早被我做成星塵標本了。"
    "夠了！"馬小微上前一步，火元素在兩人之間凝成熱障，"艾莉絲是客人，林羽你是護衛隊長——"她放軟聲音，"你是不是又偷偷喝了昨天那壇青梅酒？"
    林羽的耳尖更紅了。
    他盯著馬小微發間晃動的赤焰晶，突然轉身摔門而出，鎖子甲撞在門框上發出悶響。
    馬小微望著他的背影，心口的刻印微微發燙——那是林羽上次替她擋刀時，火焰之心為他留的守護印記。
    謠言來得比火山灰還快。
    "艾莉絲小姐半夜在祭台畫黑圈！她的星塵杯裏泡著深淵蝶！"工坊外的學徒們交頭接耳，連負責燒火的小工都縮著脖子不敢靠近艾莉絲的帳篷。
    馬小微捏著情報卷軸，卷軸邊緣被火元素烤得卷邊。"查來源。"她對身邊的傳令官說，"重點查這兩日新混入的雜工。"
    深夜，月隱星沉。
    馬小微站在祭台後的老槐樹下，望著對麵穿灰鬥篷的男人。"卡爾？"她指尖藏著枚火紋釘，"你說有艾莉絲是深淵臥底的證據？"
    "瑪微卡大人。"卡爾掀開兜帽，左臉有道蜈蚣似的疤痕，"證據在我這裏——"他拍了拍腰間的皮袋，"但您得先告訴我，聖物修複的關鍵步驟......"
    "比如赤焰晶的用量？"馬小微輕笑，"我可以告訴你，是三斤七兩。"她看著卡爾瞳孔微縮，"不過真正的用量是三斤七兩加半顆伴生晶——哦，對了，伴生晶要在月虧時采集。"
    樹後傳來金屬摩擦聲。
    林羽的劍已經出鞘，劍尖抵住卡爾後頸："說，誰派你來的？"
    卡爾突然狂笑，鮮血從嘴角湧出——他咬碎了藏在牙縫裏的毒囊。"你們永遠贏不了......真正的幕後主使......"他的手指向祭台方向，瞳孔逐漸渙散，"他在等聖物......"
    馬小微蹲下身，從他腰間皮袋裏抽出張殘卷。
    卷角的火漆印讓她心頭一震——那是蝕火組織的蛇紋，和樹林裏黑影腰間的徽章一模一樣。
    夜風卷起殘卷，露出半行字："當焚天炬重燃之日......"
    祭台方向傳來細微的響動。
    馬小微抬頭，看見火之神殿的尖頂在夜色中泛著幽光，聖物修複室的窗戶裏，隱約有紅光閃爍——那是托德他們連夜趕工的燈火。
    她將殘卷塞進儲物戒，轉身看向林羽。
    後者正用披風裹住她的肩，蜜罐的甜香混著鐵鏽味："我錯了。"他聲音悶在披風裏，"以後......我陪你查線索，不再亂吃醋。"
    馬小微笑了，火元素在兩人掌心躍動成心形。
    遠處修複室傳來托德的大喊："小瑪！
    赤焰晶熔得正好，快來看看紋路！"
    她拉著林羽的手往修複室跑，發間的赤焰晶在夜風中發燙。
    祭台陰影裏，一道黑影望著兩人的背影，指尖的蛇紋戒指閃過幽光，輕聲呢喃："就快了......"
    修複室的赤焰晶突然爆發出刺目紅光，托德的驚呼聲穿透夜色。
    馬小微腳步一頓，心口的火焰之心刻印灼燒般發燙——這一次，她感受到的，是比以往任何危機都更灼熱的危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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