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坡的夜比鎮子裏更涼，馬小微走在最前，靴底碾碎枯枝的脆響驚得林羽伸手按在她肩後。
    他的掌心透過布料傳來溫度，像塊燒透的炭，燙得她後頸發緊——這是他慣用的"停止"信號。
    "前麵有焦土。"索菲亞的聲音從左側飄來。
    考古學家蹲下身，指尖沾了點地上的黑灰，"溫度沒散，應該是半小時內的火元素殘留。"她抬頭時，月光正掠過她眼下的淡青，"和血月晶體的能量波動...不太一樣。"
    馬小微的火焰之心突然發燙，像被人攥住了心髒。
    她摸向胸口，隔著外衣都能摸到那枚刻印在皮膚下跳動的輪廓，連帶著林羽送她的掛墜也跟著發燙——那是塊用他母親遺物熔鑄的火紋石，此刻正貼著她心口，燙得幾乎要灼穿布料。
    "礦洞入口在左邊。"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發啞。
    盧卡斯畫的地圖在她袖中折得方方正正，邊角已經被汗水洇出褶皺。
    林羽的手從她肩上滑下，順勢按在劍柄上。
    他的佩劍是特製的精鐵，劍鞘上纏著浸過防火藥的紅綢，此刻紅綢被夜風吹得掃過她手背，像道活的傷疤。"我先探路。"他說，聲音壓得很低，卻像塊砸進深潭的石頭，震得四周蟲鳴都靜了。
    三人繞過半人高的野荊叢時，老工匠正蹲在礦洞入口的石堆後抽煙。
    火星子在他指縫明滅，照出他眼角深深的皺紋，還有左耳垂上那枚褪色的銀環——和盧卡斯描述的"總在鐵匠鋪打更，左耳戴銀環的守山人"分毫不差。
    "別過來！"老工匠猛地站起來，煙杆砸在石頭上迸出火星，"我什麽都不知道！
    他們說...他們說要是敢帶外人來——"
    "我們是來救人的。"馬小微停在三步外，火元素在指尖凝成豆大的光團。
    暖黃的火光映得老工匠瞳孔微微收縮，"盧卡斯的女兒小安被他們抓了，您應該見過那孩子，紮著兩個羊角辮，總愛往您鐵匠鋪送野莓。"
    老工匠的煙杆"當啷"掉在地上。
    他盯著馬小微指尖的火焰，喉結動了動："上個月...那丫頭還來討過鐵環，說要給她娘的墳頭掛個響鈴..."他突然踉蹌著撲過來，抓住馬小微的手腕，指甲幾乎掐進她皮肉，"他們在迷宮裏設了十八道機關！
    三年前有批尋寶的小子闖進去，最後隻拖出半具焦黑的骨頭！"
    "我們有辦法。"林羽的聲音像塊鎮紙，穩穩壓在老工匠顫抖的背上。
    他不知何時繞到了老人身後，手掌虛虛護在對方後頸，"您帶路，我們護著您。
    要是您擔心家人——"他解下腰間的銀哨丟給索菲亞，"吹三聲，鎮公所的護衛隊半個時辰能到。"
    老工匠的手指慢慢鬆開。
    他彎腰撿起煙杆，用袖口擦了擦，突然轉身往礦洞走："跟緊了。"他的背佝僂得更厲害了，"過會兒要是看見牆上刻著三頭蛇，千萬別碰；看見地上有紫斑苔蘚，繞著走三步；要是聽見鈴鐺響..."他的聲音突然哽住，"跑。"
    礦洞入口的風帶著鐵鏽味灌進來。
    馬小微摸出火折子引燃隨身帶的火把，跳動的火光裏，洞壁上密密麻麻刻著的火元素符文像活了過來，順著石縫蜿蜒遊走。
    老工匠的布鞋在地上拖出沙沙的響，每走十步就用煙杆敲敲洞壁——是某種暗號。
    "第一重機關。"老工匠在一麵刻滿螺旋紋的石壁前停住，"踩錯地磚就會觸發火雨。"他用煙杆點了點第三塊、第七塊、第十一塊青石板，"跟著我踩。"
    馬小微的火焰之心突然劇烈震顫。
    她盯著老工匠抬起的腳，突然抓住他後領往後一拽——幾乎是同時，他原本要踩的那塊石板"哢"地裂開，三枚淬毒的火針"咻"地射向他們方才站的位置，紮在石壁上滋滋冒青煙。
    老工匠的臉瞬間白得像張紙。
    他顫抖著摸向自己方才要踩的石板，指腹碰到石縫裏滲出的幽藍液體："是血月晶體的殘渣...他們改了機關！"
    林羽的劍已經出鞘。
    他反手將劍遞給索菲亞，自己蹲下身檢查地麵："石板下有活板門。"他用火紋劍挑開第三塊石板，底下果然露出泛著冷光的齒輪，"機關被重新校準過，原來的步數不管用了。"
    "讓我來。"馬小微閉起眼。
    火焰之心的熱度順著血管往指尖湧，她能清晰地"看"到洞壁裏流動的火元素——那些原本該溫和遊走的火靈，此刻正被某種陰寒的力量扭曲著，在齒輪間隙裏發出尖嘯。
    她抬起腳，精準地踩在第十二塊石板上。"哢嗒"一聲輕響，齒輪突然逆轉，原本對準他們的火針孔裏噴出的不再是毒針，而是灼熱的氣流，將前方的蛛網燒了個幹淨。
    "走。"她睜開眼時，眼底映著跳動的火光，"他們用深淵之力汙染了元素，所以原來的解法會觸發陷阱。
    現在跟著我感知的節奏。"
    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像場精密的舞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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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馬小微走在最前，每一步都踩在火元素最活躍的節點上；林羽護在左側，用劍挑開任何突然彈出的暗器；索菲亞落在最後，用考古筆在洞壁上畫下標記——那是她新發現的，古納塔迷宮特有的"安全路符"。
    當他們終於走到迷宮深處時，一麵泛著暗紅光芒的結界擋住了去路。
    結界表麵流轉著蛇形紋路，每道紋路裏都裹著半透明的血月晶體碎屑，像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們。
    "這是...元素共鳴結界。"索菲亞的聲音發顫，"需要同頻率的火元素才能破解。
    但深淵之力的幹擾下，普通火元素隻會被反彈..."
    馬小微的手掌按在結界上。
    灼痛瞬間從掌心竄到胳膊，她卻笑了："不是普通火元素。"她解開領口，火焰之心的刻印完全暴露在空氣中，赤金的紋路在皮膚上流動，"是純粹的火靈共鳴。"
    結界突然劇烈震顫。
    那些裹著血月晶體的蛇形紋路開始扭曲，像被燙到的活物般縮成一團。
    馬小微能聽見火靈們在她意識裏歌唱，那是她初覺醒時聽到的，最原始的元素歌謠。
    她跟著哼出聲，指尖的火焰越燃越亮，直到與結界的暗紅光芒重疊——
    "啪！"
    結界像塊被捏碎的玻璃，碎片在空氣中發出尖嘯，轉眼就消散得無影無蹤。
    呈現在他們麵前的，是個足有半個演武場大的石廳。
    正中央的石台上擺著半塊血月晶體，而四周的牆上，密密麻麻掛著用紅漆標記的地圖——那是提瓦特七國的縮略圖，每個國家的關鍵位置都被圈了紅圈，納塔的火神殿、璃月的層岩巨淵、蒙德的風龍廢墟...最上方還用血寫著"點燃提瓦特"。
    "這是..."索菲亞的手按在嘴上，"深淵教團的總行動圖。
    他們不是要偷資源，是要..."
    "引爆元素節點。"馬小微的聲音冷得像冰。
    她摸向石台上的血月晶體，指尖剛碰到就被燙得縮回——晶體裏封印著無數被汙染的火靈，正用最後的力氣撞擊著囚籠。
    "當啷。"
    細微的金屬碰撞聲從石廳後方傳來。
    林羽瞬間將馬小微護在身後，劍指方向，目光如刃。
    索菲亞迅速扯下披風，將牆上的地圖兜頭裹住——這些情報絕不能落在敵人手裏。
    腳步聲越來越近，夾雜著金屬鎧甲摩擦的輕響。
    馬小微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，一下下撞在林羽後背的鎖子甲上。
    他的體溫透過甲片傳來，像麵不會倒的牆。
    "躲。"林羽的聲音低得像耳語。
    他指了指石廳左側的暗門——方才破解結界時，馬小微用火焰之心感知到的，藏在石縫裏的狹小空間。
    三人剛擠進去，暗門就被從外推開條縫。
    馬小微屏住呼吸，看見為首的黑袍人摘下兜帽，露出下巴那道青黑的疤痕——正是後巷裏被他們抓住的那個！
    "大人，結界被破了。"他對著空氣躬身，"但地圖還在...什麽？
    您說他們已經..."
    暗門後的馬小微握緊了林羽的手。
    她能感覺到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，那是隻有他們懂的暗號："別怕，我在。"
    石廳裏的對話還在繼續，但馬小微的注意力已經被另一個聲音吸引——那是從石台下傳來的，細細的、帶著哭腔的抽噎。
    "媽媽...我要找爸爸..."
    小安的聲音像根細針紮進她心髒。
    馬小微的火焰之心再次發燙，這次不是警告，而是燃燒的決心。
    她望著林羽的側臉，在黑暗中無聲地說：
    "等會兒，不管發生什麽——"
    "我都在。"林羽的口型清晰得像刻在她視網膜上。
    石廳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。
    暗門的縫隙裏漏進的光忽明忽暗，照見林羽腰間的佩劍，劍刃上還凝著未幹的血珠，在黑暗中泛著冷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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