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小微將林羽輕放在木床上時，他的手指還保持著半蜷的姿勢，像極了方才替她擋下那道黑芒時的模樣。
    "水。"她嗓音沙啞，轉身撞翻了桌角的茶盞。
    陶片飛濺的聲響驚得窗外麻雀撲棱棱飛走，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汗，連袖口都被林羽的血浸透了，暗紫的痕跡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光。
    "姑娘，讓開些。"老醫正提著藥箱擠進來，灰白的胡須被穿堂風掀起，"這傷不是普通利器所致，得先清毒。"他布滿老年斑的手剛觸到林羽的傷口，馬小微突然抓住他手腕："能救嗎？"
    醫正抬頭，撞進一雙發紅的眼睛。
    那雙眼尾還沾著未擦淨的血漬，像被火烤焦的花瓣。
    他喉嚨動了動，將到嘴邊的"盡力"咽了回去："龍血花錠壓了毒，但要徹底清幹淨......"他翻開林羽的眼皮，瞳孔裏還凝著散不開的黑霧，"得等子時三刻，邪力最弱的時候用灸法。"
    馬小微的指甲掐進掌心。
    她想起方才在老裁縫地窖裏，林羽咽下最後半塊藥錠時，喉結滾動的模樣——像極了三年前她第一次在火場裏暈過去，他背著她跑了三裏地找水時的急促呼吸。
    那時候他說"我是護衛隊長"，現在他說"我是你最傻的護衛隊長"。
    窗外傳來叩門聲。
    "是我。"索菲亞的聲音混著夜露的潮氣滲進來，"林羽的情況如何？"
    馬小微抹了把臉，去開門時才發現自己膝蓋上還沾著林羽的血。
    索菲亞的目光掃過她的衣擺，沒說話，隻是將手裏的銅壺遞過去："溫了薑茶。"
    "他中了深淵的蝕骨毒。"馬小微接過茶，卻沒喝，"醫正說要等子時。"她轉身看向床上的人，林羽的睫毛還在抖，像被雨水打濕的蝶翅，"索菲亞，我不能等。"
    "我知道。"索菲亞摘下頸間的銀鏈，那上麵掛著枚刻著古文字的銅哨——是她在層岩巨淵挖到的，"方才在鎮口，我看到三個黑袍人往舊船廠方向去了。
    他們袖口的暗紋......"她指尖摩挲著銅哨上的紋路，"和我在遺跡裏發現的深淵聖遺物一樣。"
    馬小微的手背突然發燙。
    她低頭，淡紅的火焰印記正沿著血管往腕間爬，像有生命的活物。
    這是火焰之心在躁動——自她成為火神以來，從沒有過這樣的灼燒感。
    "他們在找什麽。"她聲音發沉，"神秘人說深淵要燒盡提瓦特，可納塔的火元素最純粹，他們該避著才是......除非......"
    "除非他們要引動另一種火。"索菲亞突然按住她的手，"我查過古籍，提瓦特的火元素源自地脈，但深淵有辦法......"她頓了頓，"喚醒被封印的暗火。"
    馬小微的瞳孔收縮。
    她想起前晚在石廳裏，小安哭著說"血月裏有火靈在喊媽媽"，想起神秘人說的"新的火"——原來不是希望，是深淵要燒穿提瓦特的火。
    "走。"她扯下腰間的火紋腰帶係在頭上，"林羽交給醫正，我讓阿福守在門口，有動靜就吹哨。"
    索菲亞點頭，從懷裏摸出個鹿皮袋，倒出把碎晶："這是熒光晶，能掩蓋元素波動。"她將碎晶撒在兩人腳邊，淡藍的光霧立刻裹住她們的影子。
    舊船廠的腐木味比白天更重。
    馬小微貼著牆根走，靴底碾過片碎瓷，清脆的聲響讓她心跳漏了一拍。
    索菲亞拽了拽她的衣袖，指向三百步外的廢棄倉庫——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半開著，門縫裏漏出的不是月光，是泛著紫芒的黑霧。
    "火元素波動......"馬小微閉上眼睛，火焰之心在體內震顫，"裏麵有三個，不，四個。"她睜開眼時，眼底浮起橙紅的光，"最裏麵那個......氣息和傷林羽的一樣。"
    索菲亞的手按在腰間的考古鏟上。
    那鏟子是精鐵鑄的，鏟柄刻著岩王帝君的紋路——是她師父臨終前送的，說"遇到邪祟，敲三下"。
    她數著心跳，等馬小微的點頭，然後兩人同時放輕腳步，像兩尾遊過暗礁的魚。
    變故發生在離倉庫二十步時。
    黑霧突然翻湧，像有隻無形的手撕開了夜幕。
    馬小微的火焰印記驟痛，她抬頭，正看見倉庫二樓的窗口探出張青灰的臉——那是個黑袍使者，左眼處嵌著顆血晶，嘴角咧到耳根："外來的火神，終於肯送上門了。"
    "小心！索菲亞撲過去拽她，可那道黑芒已經劈來。
    馬小微本能地抬臂，火焰之心的力量如火山噴發，橙紅的護盾在兩人身周炸開，將黑芒撞得粉碎。
    "暗火侵蝕！"黑袍使者怪笑，其他幾個身影從倉庫各個角落竄出，他們的指尖都凝著紫黑色的光團，"燒了這小崽子，大人的計劃就能......"
    "閉嘴！"馬小微的掌心凝聚起火球。
    這是她新悟的"流火術"，火焰會像活物般追著目標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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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一個火球精準地炸在說話者胸口，他的黑袍瞬間燃成灰燼，露出下麵爬滿黑紋的皮膚。
    "機關！"索菲亞突然低喊。
    她的考古鏟敲在倉庫牆根的青石板上，"這裏有密文！"借著馬小微的火光，她看見石板縫隙裏刻著的古納塔文字——"以火為鑰"。
    馬小微立刻將指尖的火焰按在石板上。
    青石板發出嗡鳴，地麵裂開道半人高的縫隙，黴味混著潮濕的土腥湧出來。
    "走！"她拽住索菲亞的手腕。
    可就在她們要鑽進去時，道黑影從頭頂撲下——是方才那個血晶眼的使者，他手裏握著柄淬毒的短刀，正對著索菲亞的後心。
    "索菲亞！"馬小微旋身，火焰在掌心凝聚成刃。
    刀與火刃相撞的瞬間，她聞到了熟悉的腐臭——和林羽傷口的味道一模一樣。
    她紅了眼，手腕加力，火刃直接刺穿了使者的左肩。
    "你會後悔的！"使者踉蹌後退，從懷裏摸出個銅鈴。
    他搖晃銅鈴的瞬間，遠處傳來犬吠變調的尖叫，接著是密集的腳步聲——顯然，他們引來了更多同伴。
    "進去！"馬小微推著索菲亞鑽進縫隙，自己跟著滾了進去。
    通道裏很黑，隻能聽見彼此急促的呼吸。
    她摸出火折子點燃，昏黃的光映出牆壁上的刻痕——是火靈的圖騰，每個圖騰眼裏都嵌著小塊血晶。
    "這些......"索菲亞的聲音發顫，"是封印暗火的鎮靈陣。"
    馬小微的火焰印記又開始發燙。
    她順著牆壁摸過去，指尖觸到塊凸起的石頭——那石頭裏，有微弱的火元素在掙紮，像被困住的小鳥。
    遠處傳來銅鈴的回響，在通道裏蕩起層層疊疊的嗡鳴。
    索菲亞握緊考古鏟，馬小微將火折子湊近石壁——在更深處，有暗紅色的光在閃爍，像某種活物的眼睛。
    "走。"她壓低聲音，"不管裏麵有什麽，我們都要弄清楚。"
    通道越走越窄，最後隻能彎腰前行。
    馬小微走在前麵，能聽見身後索菲亞的喘息。
    當她們轉過第三個彎時，前方突然傳來滴水聲——不是普通的水珠，是"啪嗒、啪嗒"，像血滴在石頭上的悶響。
    馬小微停住腳步。
    她的火焰之心在劇烈震顫，那是比之前更強烈的灼燒感。
    她舉起火折子，昏黃的光裏，通道盡頭的石壁上刻著個巨大的火紋——和她手背上的印記，分毫不差。
    而在火紋中央，嵌著顆跳動的血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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