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 裴桑枝,你是女兒家,你知不知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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榮妄心想,裴桑枝有資格做他的盟友。
佛寧寺果真是一處妙地!
半個時辰後。
裴桑枝攥著兩根簽文,眉眼舒展的回到裴駙馬所在的禪房。
榮妄挑眉,噙著笑問道:“抽了一支上上簽?”
裴桑枝笑而不語,眼睛眯成一條縫兒,將其中一支簽遞了過去。
榮榮妄接過,輕啟薄唇,聲音清潤,語調緩緩:“園林月色搖疏影,恍若鋪成滿地瓊,幾度童兒來收拾,豈知收拾總成空。”
念簽文的榮妄,似是不知不覺間暈染了佛寺的檀香,整個人添了些許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佛性。
那股子由內而外的氣度,變得明亮,而不灼人。
“這可算不得什麽好簽啊。”榮妄抬眼,注視著裴桑枝:“月華如水,風拂影子,假的東西,一觸即潰。再費心,也不過竹籃打水一場空。”
“下下簽吧。”
“似在說,富貴在天,貧窮是命,不用求謀,皆是前定。”
裴桑枝頷首:“沒想到榮國公對解簽還有涉獵,的確是下下簽。”
“父親總教導我,要恪守孝悌之道,今有國公爺親口認證的佛寧寺的簽文靈驗非常,我怎能不代家中父母、兄妹們求一支靈簽,聊表寸心呢。”
“不然的話,父親該斥責我不孝不悌了呢。”
說到此,裴桑枝頗為惋惜的歎了口氣:“隻可惜,我運氣不好,虔誠期盼下,竟搖出支下下簽。”
“我實在是太過意不去了。”
榮妄兀自失笑,好看的丹鳳眼輕輕眯起,看起來愈發靈動,語重心長勸慰:“裴四姑娘不必自責。”
“俗話說,天作孽猶可恕,自作孽不可活。”
“興許是你的至親手足虧心事做多了,神明也看不下去了,豈能怪裴四姑娘,隻能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。”
“宿命罷了。”
裴桑枝:“國公爺大善。”
榮妄浮誇的作揖回禮:“裴四姑娘言重了,榮某愧不敢當,愧不敢當啊。”
下一瞬,畫風一變:“既然小爺大善,裴四姑娘不妨好人做到底,讓我一窺另一隻簽文吧。”
佛寧寺是有些門道在的。
他很好奇,裴桑枝抽中了哪一支命運之簽。
裴桑枝摩挲著木簽的手指頓了頓,思忖片刻,輕聲道:“鸞鳳翎毛雨壓垂,此時應被雀輕欺。忽朝一日雲霄霽,依舊還教振羽衣。”
“依舊算不得什麽好簽,讓國公爺失望了。”
榮妄怔了怔:“中中簽,事在人為,人定勝天。”
“時機一到,鳥雀又算得了什麽呢。”
裴桑枝臉上的笑意真切了幾分,由衷道:“國公爺,有沒有人說過,您說話真的很中聽。”
“桑枝聞之,如暗室逢燈,寒穀春雷。”
榮妄:“小爺無一處不好。”
無花和無涯對視一眼,深覺荒謬滑稽。
裴四姑娘到底在口出什麽狂言。
國公爺的那張嘴,比得上千萬支淬了毒的箭,
就連禦史台的言官們都甘拜下風。
不過,有一說一,國公爺對裴四姑娘是真的雙標。
那廂,裴桑枝和榮妄繼續真情假意的你來我往。
“國公爺霽月光風,的確無一處不好。”裴桑枝發自肺腑的附和著,歪歪腦腦袋,略作沉吟,繼續道:“所以,我對老太爺的承諾,不隻有權衡算計的考量,亦有女兒家的拳拳私心。”
榮妄:裴桑枝又調戲他!
是可忍,孰不可忍。
榮妄傲嬌的輕哼一聲:“裴桑枝,你是女兒家,你知不知羞!”
繼而,又不輕不重的警告道:“過猶不及,別到時候演過了,泥足深陷拔不出來。”
裴桑枝甜甜一笑:“謝謝國公爺的關心。”
榮妄瞪大雙眼,一本正經的糾正:“是警告!”
裴桑枝:“差不多,差不多。”
榮妄無力辯駁,眼尾微挑,眸光微顫,忽而溫聲勸道:“日後裴四姑娘還是多用些膳食吧,若嫌一日三膳不足,那便索性添作五回六回。”
“這般清減太過,笑起來倒比廊下的紙燈籠還透幾分,太嚇人了。”
似是怕裴桑枝多想,又忙不迭的多嘴解釋道:“非小爺嫌棄你其貌不揚,而是……”
“往後,你總要出府應酬周旋的,世人最先觀的便是這副皮囊。”
裴桑枝緩了緩笑意,溫聲道:“我知國公爺一片好意。”
裴桑枝這般客氣,榮妄反倒有些不自在了:“裴桑枝,你……”
話到唇邊,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。
隻得將竹簽往裴桑枝手裏一塞,僵硬的岔開話題:“小爺去瞧瞧裴駙馬的行李收拾的如何了。”
裴桑枝神色不改:“國公爺自便。”
她是真心實意覺得榮妄的那句話裏並沒有惡意。
榮妄跺跺腳,輕哼一哼,轉身離開。
該調戲時不調戲,不該調戲時瞎調戲!
冬日的陽光,亮的晃眼,卻沒有溫度。
緩緩升至最高,又漸漸西斜。
半個時辰後,一輛華麗寬敞的有些不像話的馬車離開佛寧寺,朝著上京城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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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桑枝又一次少見多怪了。
這不是她印象裏的馬車,這分明一座移動的宅子,而且基本上感受不到任何搖晃。
裴餘時心不在焉的敲著木魚,聲音淩亂不成調。
最怕麻煩了!
怎麽就信了裴桑枝的邪,真的下山了呢。
榮妄捂了捂耳朵:“裴駙馬,你再敲,我就把你那破木魚扔下去!”
裴桑枝乖巧的給裴餘時斟了盞茶,恭敬奉上:“老太爺,您放心,一切有我。”
“隻要您堅定不移的站在孫女兒身後,做孫女兒的靠山,就絕不會有一絲風雨飄到您身上。”
她絞盡腦汁請裴駙馬回府,從不是為了讓裴駙馬給她出謀劃策。
總不能隻有她一人受孝道束縛,處處被桎梏。
總不能不停地忍著惡心虛與委蛇,搖尾乞憐。
裴駙馬,會一躍成為永寧侯的天!
於她而言,這便夠了。
裴桑枝語氣越發堅定,繼續道:“老太爺,您所念之事,所需之物,孫女兒自當竭盡全力,定教件件有著落,樣樣不落空。”
裴餘時嘴角一動,那句“我要清玉公主活過來”險些脫口而出。
然而,被榮妄眼刀一掃,又默默咽了下去。
“以後無需如此見外,喚我一聲祖父吧。”
裴桑枝順杆兒爬:“孫女兒定當好生孝順祖父。”
她在這世上,本就是孤家寡人。
但,她並不排斥有同舟共濟的親人。
裴餘時指節抵著青瓷盞沿,呷了一口碧色茶水,後知後覺道“你有銀子嗎?”
“就放大話!”
“我醜話說在前,公主殿下留給我的家底我是不會拿出來分給任何人的。”
“有朝一日身死,也是要隨著我的棺槨帶去墳墓的。”
裴桑枝:“祖父莫急。”
“那是清玉殿下對您的深深眷念,孫女兒不敢覬覦,也從未想過妄動。”
她要的是永寧侯府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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