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速之客是個高高壯壯的少年。
    他神色傲慢，話裏話外皆是輕蔑，“餓了這麽久，你倆怎麽還沒死，非得讓我親自動手？”
    江凝煙正要開口，就被聞徹一把扯到身後，嚴嚴實實護住。
    “你來幹什麽？”
    聞金武輕嗤一聲，“這房子是我家的產業，我想來就來。”
    說完，大搖大擺往裏走。
    聞徹沉著臉擋住他，“這裏不歡迎你。”
    聞金武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，“病秧子，你還有幾天活頭？我一根手指頭都能弄死你。”
    他抬起粗壯的胳膊，猛地推了一把聞徹。
    聞徹個子比他高，身形欣長，此刻卻像斷了線的風箏，狼狽地摔在地上。
    “不自量力。”
    聞金武冷笑一聲，扭頭就進了屋子。
    稀裏嘩啦的打砸聲隨後傳來。
    江凝煙已經顧不上管他了，眉心緊蹙，扶著聞徹坐了起來。
    “你怎麽樣？”
    聞徹臉色是不正常的蒼白，“我沒事……”
    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，他臉色驟變，生生吐出一口血來。
    見江凝煙眼淚都出來了，他勉強笑了笑，抬手抹掉血跡。
    “放心，死不了。”
    穿書前，聞徹是他們學校籃球隊隊長，幾乎沒有他不擅長的體育項目。
    所以江凝煙很自然地以為，他現在的身體也很健康。
    可現在想想，要是他真的沒事，醫生怎麽會三天兩頭過來檢查。
    扛不住江凝煙的追問，聞徹無奈鬆口。
    “這病早就有了，隻是老頭子嫌棄私生子，耽誤到現在，已經沒法治了。”
    “那醫生每次給的藥，隻能緩解疼痛，無非是讓我死前舒服一點。”
    江凝煙鼻尖一酸，眼淚止不住地掉了出來。
    十多年來，她早把聞徹當成家人。
    哪怕這隻是小說衍生的世界，她也不能接受家人的死去。
    聞徹歎了口氣，眼圈也有點紅。
    “要不你先扶我起來，然後再哭？”
    畢竟地上挺涼的。
    江凝煙連指尖都在抖，用了好大力氣才扶著人站起來。
    他們磨嘰，聞金武可利索。
    這麽點時間，已經把房子裏能砸的東西都砸了。
    “這才是私生子該住的地方，你就在這等死吧！”
    扔下這句話，他帶著手下，得意洋洋地走了。
    聞徹閉了閉眼，很輕地歎了口氣。
    “煙煙，我活不了多久了。”
    “最後的日子，你陪著我，可以嗎？”
    夕陽落在他清俊的眉眼上，仿佛籠上一層哀傷的紗。
    江凝煙一陣恍惚，又看見了當年那個孤零零的小男孩。
    揪住她的衣角，清澈的眼裏全是淚水。
    “姐姐，我可以跟著你嗎？”
    她輕輕眨了下眼，像當年一樣回答，“可以。”
    其實她答不答應，結果都一樣。
    聞家人不會放他們出去。
    不過聞金武大鬧之後，聞老頭好像良心發現了一點。
    總算會派人按時送蔬菜和糧食了。
    某個晚上，江凝煙躺在床上，抑製不住地胡思亂想。
    陸秉川回去了嗎？
    自己車禍後生死未卜，他會怎麽想？
    陸家現在情況特殊，沒有力量尋找她。
    再等等，等陸秉川解決困境，說不定很快就能找到她了。
    思緒越飄越遠，忽然被冰冷的電子音打斷。
    【男主黑化值+，當前黑化總值：。】
    【世界即將崩塌，宿主可自行挑選喜歡的死法。】
    江凝煙一個鯉魚打挺彈了起來，“你說什麽？”
    006已經毫無生機，【簡單來說，你要死了，所有人都要死了。】
    就連它，一個可愛又無害的小係統，也要跟著陪葬了。
    江凝煙是不信的。
    她出了車禍，人卻不見了，明擺著有貓膩。
    陸秉川知道不對勁，按理說會順藤摸瓜調查。
    不至於黑化值狂飆吧？
    係統自帶的報警音吵得江凝煙頭疼。
    她揉揉太陽穴，“閉嘴！沒有別的解決辦法嗎？”
    006翻閱了一下說明書，【辦法倒是有一個。】
    【你可以進入陸秉川的夢境，讓他打你一頓出氣，他知道你是夢中虛擬的人，但你感受到的疼痛是絕對真實的。】
    江凝煙想到陸秉川那麽大的力氣，有點慫。
    “這個管用嗎？”
    【不太管用。】係統實事求是地回答。
    【在你之前，共有18位任務者采用過這種方法。】
    【其中10位被打殘了，8位被揍出精神問題，並且，沒有一個人成功降低黑化值。】
    因為是進入夢境，所以任務者會變成很脆弱的精神體。
    很容易造成永久傷害。
    江凝煙聽到這個數據，一陣無語。
    豈止是不太管用，是毛用沒有啊。
    可思來想去，實在沒有別的方法了。
    她咬了咬牙，下定決心。
    “我想試試。”
    006沒回答。
    難不成，係統在心疼她？
    下一秒，江凝煙眼前一黑，失重感傳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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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好吧，她想多了，係統還是那麽沒良心。
    不久，黑暗漸漸褪去。
    有人在她耳邊說話，“弟妹，這娃子就交給你了，千萬別讓他跑了！”
    “買家明天早上就來，十五塊錢，夠給咱弟娶媳婦了！”
    江凝煙朝說話的人看去，那是個皮膚黝黑，凶神惡煞的男人。
    見她發呆，罵了句髒話，“聽見沒，你啞巴了？”
    江凝煙趕緊點頭。
    她明白了，這男人是個人販子，想把一個小孩賣掉。
    而她自己，現在是這男人的弟妹。
    那陸秉川呢？
    身為夢境的主角，應該不難找。
    江凝煙視線掃過破破爛爛的房間，最終落在那個髒兮兮的孩子身上。
    男孩被結結實實捆住，扔在地上，眼睛緊閉，像是昏過去了。
    這個……不會是小時候的陸秉川吧？
    等男人走了，江凝煙把門板合上，插上門栓。
    然後趕緊蹲下身，給男孩鬆綁。
    離近了，她才確認，這就是陸秉川。
    七八歲的臉蛋尚且稚嫩，暗紅的血跡混著泥土，卻遮不住眉眼的精致。
    這應該是他真實經曆過的場景，被人販子當成貨物買賣。
    江凝煙有些心疼，倒了碗水，小心地喂到男孩唇邊。
    被碰到的那一瞬間，昏睡的人猛地睜開了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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