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凝煙連忙走過去，拉起他的手。
    “我沒想賣掉你，就是把那老婆子趕走而已，你趕緊回去，多睡會。”
    陸秉川不吭聲，黑眸透著敵意。
    江凝煙有點頭疼，把那塊幹巴巴的餅子拿過來，遞到他嘴邊。
    “來，把這個吃了。”
    陸秉川盯了那餅子幾秒，忽然低頭。
    狠狠一口，沒落在餅子上，而是落在女人的手腕上。
    江凝煙下意識抽回手，看著那個明晃晃的血印子，有些無語。
    這孩子眼神也太不好了。
    她和玉米餅都分不清嗎？
    陸秉川冷著臉，說了第一句話，“騙子。”
    他似乎很久沒開口了，嗓音很嘶啞。
    江凝煙一怔，有些好笑。
    “我騙你幹什麽，我說的是真的。”
    “我去準備些幹糧，馬上帶你跑好不好？”
    該說不說，這狼崽子咬人真疼。
    她甩了甩手腕，走出了家門。
    這是個小山村，遠遠望去，連綿起伏的山巒一眼看不到頭。
    江凝煙頓時覺得手腳冰冷。
    如果這個夢是真實發生過的。
    當年那麽小的陸秉川，被賣到大山裏，是怎麽逃出去的？
    她好像從沒真正了解過他。
    江凝煙沿著土路走了幾步，身後忽然伸過來一隻大手，猛地揪住了她的頭發。
    “老子還沒找你，你倒是送上門了！”
    男人凶神惡煞的嗓音響起，是那個人販子哥哥。
    江凝煙被他拽進一個小院，重重扔在地上。
    “說好了十五塊錢，你為啥不賣？你這是把老子的臉扔在地上踩！”
    江凝煙咬了咬牙，撐起身子，“十五塊錢太少了。”
    “那小娃子長得好看，咱們喂胖點，保準能賣五十塊錢！”
    男人哼了聲，“你糊弄我？”
    江凝煙佯裝驚恐，“哥，我哪敢啊，我說的都是真的。”
    男人想了想，覺得十五塊錢確實有些少。
    臉上的橫肉抖了抖，換成一副笑容。
    “弟妹，大哥脾氣急了點，你別跟大哥計較。”
    江凝煙扶著牆站起來，“咱們都是一家人，哪能計較這個。”
    她視線掃過院裏堆著的玉米棒子，肚子響亮地叫了一聲。
    男人眼珠一轉，忽然咧開大嘴。
    “弟妹，我家有白麵餅子，你想吃嗎？”
    “我弟死了幾年了，我這當哥的也該照顧照顧你，快進屋。”
    江凝煙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，趕緊後退了兩步。
    男人不死心，“你陪我睡一覺，我給你一個白麵餅子，咋樣？”
    這女人都餓成啥樣的，這招肯定管用！
    江凝煙沒理他，直接拔腿往外跑。
    男人罵了聲娘，扭頭進屋了。
    江凝煙聽到門摔上的聲音，頓時停住了腳。
    轉而往雞窩走去。
    對弟妹動手，補償幾個雞蛋不過分吧？
    一分鍾後，江凝煙從老母雞窩裏掏出兩個白胖胖的雞蛋。
    勉強可以當晚飯了。
    她走出院門，很不巧，又跟陸秉川視線相撞。
    她嚇了一跳，趕緊拉著人往回走。
    “你怎麽跑出來了？”
    陸秉川看著她臉上明晃晃的巴掌印，眼神很冷。
    “來找你。”
    江凝煙晃晃手裏的兩個雞蛋，“咱們吃飽了就走。”
    雖然大概率吃不飽。
    這年代的灶台她不會用。
    折騰半天，把自己弄了一臉灰，才勉強點燃。
    在大鐵鍋裏打了兩個雞蛋，香氣立馬飄了出來。
    她第一次覺得，煎蛋竟然是這麽香的東西。
    咽了咽口水，把兩隻蛋都盛到破碗裏。
    一扭頭，才發現身後的小板凳已經空了。
    陸秉川又不見了。
    江凝煙在屋裏院裏找了一圈後，忽然意識到，這孩子可能跑到人販子家去了。
    完蛋，可別讓那個凶殘的男人揍了！
    江凝煙什麽都顧不上了，直接往那男人家裏衝。
    院子和剛才一樣，沒變化。
    屋裏也是靜悄悄的，似乎沒人在裏麵。
    江凝煙輕輕走了進去。
    裏屋，入目是刺眼的紅。
    男人肥壯的身軀倒在地上，一動不動。
    而站在他麵前的，是男孩瘦弱筆直的身影。
    聽到身後慌亂的腳步聲，男孩緩緩轉身。
    江凝煙對上他毫無生機的眼神，隻覺得後背瘋狂滲出冷氣。
    下一瞬，眼前猛地陷入漆黑。
    【恭喜宿主，男主黑化值成功降低。】
    雖說是在恭喜，但006語氣卻聽不出半點開心。
    江凝煙還有些恍惚，隨口問，“降了多少？”
    006冷笑一聲，【降低1點，當前男主黑化值為：】
    江凝煙咬唇，絕望地在床上打了個滾。
    她真是搞不懂陸秉川在想什麽。
    還有夢裏，那個縮小版的狼崽子。
    她做飯的時候還乖乖地坐在板凳上。
    怎麽一眨眼，就變得那麽凶殘？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房間裏沒開燈。
    一片漆黑。
    男人坐在桌前，高大的身形仿佛一座石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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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十幾年前的事，他已經很少想起了。
    今夜卻突然夢到。
    那個對他拳打腳踢，並以十五塊錢價碼賣掉他的寡婦，在夢中竟變成了江凝煙。
    從語氣到神態，無一不是他日思夜想的。
    夢是荒唐的，卻讓他舍不得醒來。
    過了不知多久，陸秉川從椅子上起身。
    換好衣服，大步出了房間。
    隔壁，就是燈火通明的審訊室。
    喬銳趴在冰冷的桌子上，剛睡著，就被腳步聲驚醒。
    他眼中劃過絕望，整個人瀕臨崩潰。
    “姓陸的，你有完沒完，我知道的都說完了！”
    陸秉川拉開椅子，在對麵坐下。
    冰冷的眼神，越過鐵欄杆落在他臉上。
    “我要聽實話。”
    喬銳覺得自己腦子裏是一團漿糊。
    思維很亂，他記不清楚，喬家明明贏了，陸秉川已經成了他的手下敗將，可局勢到底是怎麽反轉的？
    他隻記得，陸秉川將他關在這間審訊室裏。
    沒人跟他說話，不見陽光，24小時的白熾燈照射下，他的防線一點點潰散。
    那個人幫他搞垮陸家。
    那個人想把江凝煙帶走。
    他還知道很多……
    喬銳堅持不住了，呼吸一點點急促，“我說，我全都說！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又一個上午。
    江凝煙百無聊賴地盯著電視，畫麵一閃，忽然出現兩個熟悉的麵孔。
    她手一抖，遙控器掉進了垃圾桶。
    畫麵很清楚，楚鴻誌出席一家港市公司的剪彩活動，氣色很好，身板也依舊挺拔，完全看不出生病的樣子。
    楚明也在他身後站著，兩人都在微笑。
    日期顯示，這就是昨天的事。
    江凝煙腦海閃過幾種可能。
    難不成，之前報紙上楚鴻誌重病的消息是假的？
    畢竟消息是從港市傳來的，可能出現錯誤。
    結合剛才看到的畫麵，江凝煙安慰了自己半天。
    嗯，一定是這樣的。
    平複心情後，她伸手，把遙控器撿了回來。
    視線觸及另一樣東西，她頓時睜大了眼睛。
    聞徹每天都要吃的藥片，為什麽會在垃圾桶裏？
    這藥上有白色花紋，她不會認錯。
    第一反應，就是聞徹受病痛折磨太深，想放棄了。
    江凝煙幾乎是從沙發上跳起來，往樓上衝去。
    她必須跟聞徹說清楚，不能讓這小子自暴自棄。
    走到臥室外，裏麵正傳來說話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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