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曉偉跪倒在湖畔的草地上，三個月亮投下的冷光將他的影子分裂成三個不同的方向。
    右眼晶體灼燒般的疼痛已經消退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清涼感，仿佛有冰涼的溪流在眼球內部流淌。
    湖麵突然泛起銀色的漣漪，三個月亮的倒影在水麵扭曲變形，最終融合成一個完美的三角形。
    馬曉偉的視網膜上自動投射出增強現實標記，那些波紋在他眼中變成了精確的數學曲線。
    當第三個波峰與波穀重合的瞬間，湖底突然亮起藍色的光點。
    "這是..."馬曉偉下意識地向前爬爬了幾步，指尖觸碰到冰冷的湖水。
    水麵立刻以接觸點為中心，浮現出複雜的立體星圖。
    那些由光線構成的星座他從未在天文書籍上見過，其中三個最亮的節點正好對應著天上的月亮。
    右眼晶體突然發出高頻震動，馬曉偉痛苦地捂住眼睛。
    當再次睜開時，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涼氣
    ——星圖變成了父親實驗室的微縮模型，每個星座都對應著一個培養艙的位置。
    最中央的天狼星標記閃爍著紅光，正是那個空置的108號艙位。
    "記憶同步率89...90..."
    機械女聲直接在腦海中響起響起。馬曉偉的太陽穴突突直跳，無數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入。
    他看見父親站在這個湖邊，將金屬箱沉入水底；
    看見銀發女子在月圓之夜對著湖水吟唱；
    還看見三十六個不同版本的自己，在相同的位置做著相同的動作...
    湖水突然沸騰起來，星圖扭曲變形，最終匯聚成一個精確的坐標點。
    湖底淤泥被無形的力量推開，露出一個鏽跡斑斑的金屬箱。
    箱體表麵布滿了藍色晶體構成的電路紋路，正中央是父親慣用的六位數密碼鎖。
    馬曉偉的右手不受控製控製地伸向密碼鎖。
    當指尖觸碰到冰冷的金屬表麵時，一組數字自動浮現在腦海：
    32136。這是他的生日、父親失蹤的日期和...培養艙的總數。
    "驗證通過。"箱蓋自動彈開，裏麵除了一本防水筆記本外，還有枚造型古怪的金屬徽章。
    徽章上的圖案是三個相互嵌套的莫比烏斯環，每個環上都刻著微小的數字。
    馬曉偉剛拿起筆記本，右眼晶體就與徽章產生了共鳴。
    三道月光突然聚焦在徽章上，投射出全息影像。
    畫麵中的父親比比實驗室錄像裏更加蒼老，白發幾乎拖到腰間，臉上布滿了藍色的結晶紋路。
    "如果你看到這段記錄，說明記憶閉環已經完成。"全息影像中的父親聲音嘶啞，
    "永生之法從來不是關於肉體不朽...而是記憶的永恒輪回。
    "老人舉起顫抖的右手，展示掌心的晶體碎片，"每個晶體都儲存著一生的記憶，當三十六個記憶晶體完成共振..."
    影像突然扭曲，父親的麵容分裂成三十六個不同年齡段的版本。
    他們同時開口，聲音疊加成詭異的和聲：
    "...就能打開時空之門。"
    馬曉偉的右手突然不受控製地翻開筆記本。
    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記錄著天文觀測數據，每隔幾頁就夾著一張他的照片。
    奇怪的是，這些照片的背景年代跨度極大
    ——有穿著古裝的，有站在未來感十足的機械前的，甚至還有張是在宇宙飛船的舷窗旁拍攝的。
    最後一頁貼著張奇怪的星圖，旁邊是父親潦草的筆記：
    "當三個月亮連成一線，記憶之湖將顯現歸途。記住，真正的你不是肉體，而是所有可能性的總和。"
    湖麵突然劇烈震動，金屬箱自動閉合，沉入水中。
    馬曉偉想要抓住它，卻撲了個空。
    就在此時，三個月亮的光芒匯聚成一道光柱，直射湖心。
    湖水在光柱中分開，露出條通往湖底的階梯。
    右眼晶體突然發出刺目的藍光，馬曉偉感到自己的意識被拉長，仿佛同時存在於多個時空。
    他看見自己走下階梯，看見自己轉身逃跑，還看見自己站在原地猶豫不決...
    所有可能性同時上演，又在月光中坍縮成唯一的現實。
    "時空坐標已鎖定。"腦海中響起機械聲，
    "記憶傳輸準備就緒。"
    馬曉偉的視野突然分裂成三十六個畫麵，每個畫麵都展示著不同人生軌跡的"自己"。
    最令他毛骨悚然的是，所有畫麵最終都導向同一個場景
    ——站在湖底的神秘建築前，做出選擇。
    當第一隻腳踏上階梯時，湖水在身後無聲合攏。
    月光透過水幕照射下來，將整個通道染成詭異的藍色。
    馬曉偉發現階梯表麵刻滿了細小的文字，右眼自動對焦後辨認出那是無數個"馬曉偉"的簽名，最早的甚至可以追溯到三百年前。
    走到第七步時，口袋裏的徽章突然發燙。
    馬曉偉掏出來查看，發現三個莫比烏斯環開始緩慢旋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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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隨著旋轉速度加快加快，環上的數字不斷變化，最終定格在"107"這個數字上。
    "記憶載體識別完成。"機械聲再次響起，
    "最終驗證：請說出你的真實姓名。"
    馬曉偉張開嘴，卻驚恐地發現自己想不起名字。
    更可怕的是，無數陌生的記憶正在覆蓋原有的認知。
    他看見自己穿著白大褂在實驗室操作設備，看見自己手持武器在戰場上廝殺，還看見自己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...
    "驗證超時。"機械聲變得冰冷，"啟動強製記憶融合程序。"
    階梯突然開始移動，像傳送帶般將馬曉偉快速送往湖底。
    在在通道盡頭，矗立著一座由藍色晶體構成的六邊形建築。
    建築表麵浮現出父親的麵容，但那雙眼睛卻是馬曉偉自己的。
    "歡迎回家，第107號記憶載體。"建築發出低沉的回響，
    "請完成最後的儀式。"
    正門無聲滑開，露出內部球形的空間。
    馬曉偉踉蹌著走進去，發現地麵上鑲嵌著三十六個圓形平台，其中三十五個已經站著人
    ——確切地說，是三十五個處於不同生命階段的"自己"。
    最年輕的是個嬰兒，正漂浮在中央平台的營養艙中；
    最年老的靠在牆邊，全身已經大半結晶化化。
    當馬曉偉踏入空置的107號平台時，所有"自己"同時轉頭，用完全相同的眼神注視著他。
    球形空間的頂部突然投射出浩瀚星空，三個月亮在星圖中格外醒目。
    馬曉偉的右眼晶體自動與星圖同步，解鎖了最後一段加密信息。
    那是父親臨終前的全息錄像。
    老人躺在病床上，身邊圍繞著三十六個培養艙。
    "兒子..."父親的聲音虛弱不堪，
    "永生之法不是創造永恒的生命，而是保存所有可能的記憶。當你集齊三十六個記憶晶體..."
    錄像突然中斷，取而代之的是段陌生的記憶。
    馬曉偉看見自己站在這個球形空間裏，將右眼晶體放入中央控製台。三十五個"自己"同時伸出手臂，任由藍色晶體從皮膚下鑽出。
    "記憶閉環將在三分鍾後完成。"機械聲開始倒計時，
    "請所有載體做好準備。"
    馬曉偉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結晶化，藍色物質從右眼開始向全身蔓延。
    與此同時，他感到無數記憶正在腦海中碰撞融合
    ——有成為科學家的記憶，有作為士兵的記憶，甚至還有作為女性的記憶...
    最年老的"自己"突然開口，聲音像是砂紙摩擦：
    "我們一直在等這一刻。當所有記憶融合，真正的永生才會開始。"
    馬馬曉偉掙紮著想要逃離平台，但結晶已經覆蓋到膝蓋。
    就在意識即將消散的瞬間，他注意到中央控製台上有個熟悉的銀色按鈕
    ——和實驗室天花板上一模一樣。
    用盡最後的力氣，馬曉偉將筆記本擲向按鈕。
    撞擊的瞬間，整個球形空間劇烈震動，三十五個"自己"同時發出痛苦的尖叫。
    結晶化進程突然逆轉，藍色物質開始從體表剝離。
    "錯誤！記憶閉環中斷！"機械聲變成刺耳的警報，
    "緊急協議啟動！"
    頂部投射的星圖突然扭曲，三個月亮的位置開始錯亂。
    馬曉偉感到右右眼晶體正在溶解，無數記憶碎片從腦海中流失。
    當最後一塊藍色結晶從皮膚脫落時，整個球形空間開始崩塌。
    三十五個"自己"一個接一個化為藍色光點，被吸入中央控製台。
    馬曉偉掙紮著爬向出口，在最後一刻被衝擊波掀飛。
    當他再次醒來時，發現自己躺在湖邊的草地上，三個月亮已經恢複成正常大小。
    右眼傳來劇痛，馬曉偉摸向眼眶，發現晶體已經消失不見。
    但更令他震驚的是，湖麵平靜如鏡，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。
    直到他在口袋裏摸到那枚徽徽章
    ——三個莫比烏斯環已經停止旋轉，上麵刻著嶄新的數字：108。
    遠處的天空泛起魚肚白，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時，馬曉偉終於明白父親留下的最後線索：
    永生之法不是關於永恒的生命，而是關於選擇的權利。
    當三個月亮再次連成一線時，他將會麵臨新的選擇
    ——但這一次，他將帶著所有記憶賦予的智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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