藥王穀的晨鍾撞碎山霧時，林默正跪在三千六百級青玉階上。膝蓋早沒了知覺，唯有掌心黏膩的觸感提醒他，昨夜在峭壁上采的七葉藤還在滲血——那是他獻給升仙大會的拜師禮。
    "丙等雜靈根，外門！"
    "乙等水靈根，內門！"
    試仙台上的唱名聲裹著靈氣傳來，清晰得像是貼在耳邊。林默仰頭望著雲端那座白玉台，鑒靈鏡的金光刺得他眼眶生疼。又一陣罡風掠過，這次是三個禦劍的內門弟子，月白道袍下擺繡著南宮世家的朱雀紋。
    "讓讓。"領頭的紫袍青年劍尖一挑，林默懷中的藥簍頓時四分五裂。七葉藤滾落在青苔間，沾滿泥濘的根須仍在抽搐。
    林默伸手去夠的瞬間，劍鞘重重砸在他指節上。"雜役房的狗都比你懂規矩。"青年靴底碾過藥草，"這階上的青玉髓最忌汙穢，還不快舔幹淨？"
    四周響起壓抑的嗤笑。林默認得那枚刻著"南宮霄"的玉佩——三年前就是這個人在雲州城挑斷了他父親的腳筋，隻因林家的藥鋪不肯供奉南宮家。
    "下一個，林默！"
    鑒靈鏡突然爆發出刺目血光，將整座山門染得猩紅。執事長老手中的玉冊"啪嗒"落地，在場數百修士齊刷刷後退三步。
    "無...無靈根？"白須長老的聲音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，"自開派祖師采藥成仙，藥王穀從未——"
    "且慢。"南宮霄禦劍落在試仙台邊緣，腰間朱雀玉佩叮咚作響，"按規矩，登上試仙台者需走完問心路。"他並指成劍，三道青光洞穿林默的肩胛骨，"既然站不起來，就爬過去。"
    劇痛炸開的瞬間，林默聽見自己骨骼碎裂的脆響。血水順著石階縫隙蜿蜒，竟在青玉髓上灼出絲絲黑煙。問心路兩側的幻陣開始翻湧，無數扭曲的鬼麵從霧中探出，腥臭的涎水滴在他後頸。
    "娘..."林默的指甲摳進石縫，被碾碎的七葉藤汁液混著血水滲入傷口。恍惚間又看見那雙枯槁的手將銅錢塞進他掌心："阿默要活著，好好活..."
    幻象愈發猙獰。餓鬼撕扯著他的小腿，豔鬼的紅綾勒住咽喉，可當林默爬過第九十九級台階時，所有鬼魅突然發出淒厲哀嚎。他額前不知何時浮現一道暗金符紋，將襲來的陰氣盡數吞噬。
    "咦？"識海中響起一聲驚疑，"小娃娃，你經脈裏怎會有巫神禁製？"
    林默艱難抬頭。石階盡頭站著個佝僂老道，破舊的掃帚正在青玉磚上劃出玄奧軌跡。更詭異的是，老人腳下沒有影子。
    "前輩...救我..."林默喉間泛著血腥。
    老道渾濁的眼珠突然閃過星芒："救你？"他枯枝般的手指按在林默天靈蓋，"你可知這禁製封著什麽？是三萬年無人修成的《九劫涅盤經》！"
    劇痛如潮水般退去。林默驚覺傷口中鑽出無數金線，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複骨骼。老道從懷中掏出一枚青銅鑰匙，鑰匙末端赫然是藥王穀失傳已久的百草紋。
    "從今夜子時起，到後山焚骨崖找我。"老道的聲音直接在腦海中炸響，"若被巡夜弟子發現..."他掃帚輕揮，三丈外的試劍石轟然化作齏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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