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晃晃的暗示，不，應該說明晃晃的明示。
    薑婉哪怕反應再遲鈍，也反應過來了裴封話裏話外的意思。
    她深吸一口氣，閉了閉眼，索性破罐子破摔，拉著男人的胳膊。
    “好，我說，但你要保證不生氣。”
    裴封捏了捏薑婉柔軟的掌心，“坦白從寬，放心，我這人一向講道理，隻要你願意坦白一切，說不定……有些事就這麽過去了。”
    這下，薑婉還有啥不明白的。
    她一把鬆開裴封的胳膊，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。
    “你什麽時候知道我身份的，這事你沒跟其他人說吧？”
    好啊，原來是早有預謀，虧得她還以為瞞得好好的，時不時提心吊膽，害怕身份暴露。
    裴封抬眸看著她，不冷不淡開口，“你還沒有坦白。”
    薑婉：“……”
    她猶豫片刻，眼睛一轉，撲進了裴封的懷裏，緊緊抱著他不放，腦袋蹭著他寬厚的胸膛，悶悶開口，“對不起，我不是故意想瞞著你的。”
    “還不是因為現在是特殊時期，我害怕，再加上你小時候的經曆，我擔心你排斥我，厭惡我，不讓我見小熠，我才沒告訴你的。”
    “你不生氣好不好，原諒我好不好，我知道錯了。”
    “不過……不過當初的事也不能全怪我，你也有錯。”
    薑婉話語一轉，又狠狠瞪了裴封幾眼，聲音帶著委屈和埋怨。
    “誰讓你借用別人的身份，還對我十分冷淡，我當時懷著孩子，本來身體就不好，再加上你當初對我的態度，一來二去我都產後抑鬱了。”
    她前腳剛說完對不起，後腳就開始靠在裴封的懷裏，捶打他的胸口，眼眶泛紅，眼淚啪啪啪往下掉，細數著男人的罪過。
    “我心裏不受控製越想越多，越想越難過，我那時候總覺得你對我不是真心的，你肯定是個騙子，不是個好人。”
    “那時候，我隻是個沒見過啥世麵的鄉下小村姑，啥都不懂，莫名其妙懷上了一個陌生人的孩子，偏偏名義上的男人身份不明，態度冷淡，一年到頭都見不了幾麵。”
    “我能不多想嗎，我能不害怕嗎，是個正常人都會跑才對，說起來都是你的錯，都怪你。”
    “你現在還敢綁我，還不快把我手腳解開，你這人咋一點道理都不講，實在不行離了算了，我實在受不了你這個臭脾氣……”
    裴封歎了一口氣，一邊給她鬆開，一邊把人摟在懷裏擦掉她的眼淚，“好好好，是我的錯，我當初做得不對，沒能讓你安心，你打我吧，別悶在心裏。”
    “悶壞身體了就不好了。”
    他哪裏舍得綁她，要是真的綁了，她還能動，還能這樣往他懷裏撲，勾住他脖子不放？
    他隻是隨便捆綁了一下而已，壓根不影響她行動，也不會讓她受傷。
    “對，就是你的錯。”
    越說薑婉心裏越委屈，眼淚掉得越厲害，一切仿佛回到了當初在那個小破舊巷子裏的時候。
    彷徨、迷茫、害怕和擔心，還有思慮過重，以及對未知的恐懼……
    她忍不住又往裴封身上，狠狠捶了幾下，心裏的那股氣總算漸漸散了。
    “都怪你，你借用誰的身份不好，為什麽偏偏要借用陸平的身份。”
    “陸平就是一個不學無術，偷雞摸狗的小混混，一天到晚不著家，就愛在外麵鬼混，哪個女人嫁給了那樣的男人，還給那樣的男人生孩子，心裏會好受？”
    “但凡你當初對我和孩子多關心一些，每個月多回來幾次，讓我知道你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樣，我都不會狠心丟下孩子跑掉。”
    “小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，我也疼他，在乎他，可是我怕……我實在是害怕……”
    害怕他們父子倆，真的是前世那對父子，害怕再回前世那樣壓抑的日子裏。
    這些年一直藏在心裏的秘密終於解開，薑婉鬆了一口氣的同時，埋藏在心裏的那些委屈和恐懼也在這一刻一湧而出。
    她打著打累了，又抱著裴封，把眼淚往他的白襯衫上蹭來蹭去，直到蹭得他胸口濕了一大片
    薑婉這才累得鬆開男人，轉頭翻身倒在床上，扯過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的，不知不覺睡了過去。
    屋內一下子安靜下去。
    裴封看著薑婉已經漸漸睡熟，可剛剛哭腫的雙眼還是沒有好轉，他心裏也不好受，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摸薑婉的臉。
    “對不起，在安平縣的那些日子，我沒能給你足夠的安全感，讓你受委屈了。 ”
    一開始得知薑婉是薑六丫的時候，他是生氣的，可也就那麽一瞬。
    生氣過後，他有些隱秘的高興。
    可隨之而來的，是對薑婉當初為什麽跑掉的疑惑。
    她為什麽那麽抗拒提到從前的過往，為什麽又編撰出，她是個死了男人的寡婦的苦命經曆，話裏話外還說她那個死去的男人不是個好東西。
    如今一切都有了答案。
    是他當初做得不好，沒有顧忌到懷孕的女人容易多想，沒能及時發現薑婉的不對勁。
    聽說，有一種病叫做產後抑鬱症。
    那時候，她……應該是生病了。
    好在，一切峰回路轉，他們一家三口再次相遇，兜兜轉轉又成為一家人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第二天一大早上，天色漸明。
    薑婉睡了一個很舒服的覺，一夜無夢，睡得渾身都舒坦了，毛孔都在舒展。
    一覺醒來，薑婉立馬發現自己是在裴封的懷裏，本應該早點去上班的男人，這個點了都還沒去上班。
    她還以為是裴封忘記時間遲到了，立馬把人給推醒，“你怎麽還在家裏，你不是早就應該去上班了嗎？”
    他們倆上班的時間並不一致，裴封比她早很多，一般她醒來的時候，身邊的男人早就沒影了。
    裴封醒了，把人摟入懷中解釋道。
    “早上部隊沒事，我中午再過去。”
    薑婉一邊爬起來穿衣服，一邊忍不住羨慕，“真好，你還能繼續睡，我還要爬起來去上班。”
    “等忙完了這幾天，我一定要好好睡一覺。”
    最近真的好忙，她都快被忙死了
    還好裴封主動幫她解決她媽那邊的事，否則她還會更忙。
    一大早上爬起來上班。
    薑婉忙著上班，一時之間也沒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，自然沒注意自從她醒後。
    裴封的目光一直隨著她走到哪裏，跟到哪裏。
    等人徹底出門了。
    裴封這才收回視線，開始穿衣服洗漱，準備在今天之內，徹底把薑婉娘家的事都給解決幹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