招待所。
    李春妮抹著眼淚，千百般哀求，讓小閨女跟她回老家，別被豬油蒙了心，嫁給那樣的男人。
    “鳳霞，你聽娘的一句話吧，那人是騙子，那人不適合你，現在還沒結婚，他連他的職位都騙你，指不定還有更多事情瞞著你。”
    “你嫁過去不會有好日子過的，那個男人孩子多，又死過兩個媳婦，十有八九是個克媳婦的，你嫁過去不僅要當後娘，還有可能被他克死。”
    “你還那麽年輕，要是出事了，你讓娘咋辦啊。”
    薑鳳霞坐在床邊一言不發，還沉浸在郭大山騙了她的事情上。
    她死死咬著嘴唇，渾身冰涼，任由李春妮拉著她的哭，任由薑鐵柱在一旁勸她。
    李春妮瞧見閨女這樣，又氣又惱又心疼，她輕輕摸著閨女的臉，“鳳霞，聽娘的一句勸，咱們回去吧，回老家去。”
    “回去之後，娘保證給你找個好男人，別在郭大山身上耗了，他真的不適合你。”
    薑鐵柱歎了一口氣，“是啊，七姐，咱們回去吧，在這個地方待久了，我渾身都不自在。”
    他是想要一個軍官姐夫，但也不想看到從小跟自己長大的姐姐，婚後過得不好。
    再說了，這些日子他發現，部隊裏生活也沒啥好的。
    有些人比村裏的人還要勢利眼，得知他是從鄉下偏遠地方來的，看他的眼神跟看土狗似的。
    哪怕他搬出六姐和六姐夫，那些人都不信六姐和六姐夫會有他們這樣的親戚，還說他是個嘴臭的騙子。
    薑鳳霞臉色一沉，一把扯開李春妮的手，從床上站了起來，“不行，我這幾天跟郭大山走得那麽近，名聲都讓他給毀了。”
    “要是我放棄他，哪個男人又願意要一個名聲被毀的女人？”
    現在已經不是她挑男人了，而是男人挑她。
    她不僅不能回去，還得哄著郭大山娶她。
    李春妮氣得胸口發顫，一口氣喘不上來，腦袋發昏，她狠狠一巴掌摔在了眼前的人臉上。
    “薑鳳霞，你犯賤啊，就那麽想給人當後娘？”
    啪——
    屋內一下寂靜了下來。
    薑鳳霞僵住了，她下意識捂著自己被打得紅腫的臉，難以置信地抬頭看著李春妮，拔高了聲調。
    “你打我？”
    “你居然動手打我，還罵我？”
    從小到大，她還沒被人這麽打過罵過。
    她雖然是個閨女，可畢竟是家裏最小的小閨女，除去大哥和鐵柱以外，她最受寵了。
    從來沒人敢打她。
    可偏偏，現在打她的這個人，是從小疼愛她的親娘。
    薑鐵柱也嚇了一大跳，連忙上去擋在薑鳳霞的身邊，“娘，你幹啥呢你，有話好好說，你幹嘛動手，瞧瞧我姐這個臉，都讓你打成啥樣了。”
    “姐，你沒事吧，疼不疼，我去給你弄個濕毛巾敷一敷。”
    雖然他現在有兩個姐，可說句實話，從小一塊長大的感情不是誰都比的。
    六姐對他是不錯，可他總覺得跟六姐之間像客人一樣，中間隔了好幾層，不像是親姐弟，反而像是一個許久不見的親戚。
    李春妮看著薑鳳霞臉上的紅腫，眼底閃過一絲心疼，心裏又酸又悶。
    “鳳霞，聽娘的一句勸吧，咱們回老家去好不好。”
    “老家距離這麽遠，沒人知道你跟郭大山的事，給人當後娘不是那麽好當的。”
    “我當初嫁給你爹，給你大哥他們當後娘，這麽多年過去了，他們從沒正眼瞧過我，連帶著我生的幾個孩子，他們兄妹幾人都不待見。”
    “你爹更是防著我，隻要我稍微那麽一點做得不好，他就會以為我沒安好心，想要害他的那幾個孩子，在你爹心裏，他永遠會偏心前麵幾個孩子。”
    “這些苦我這個當娘受過就行了，我不想你再經曆一遍。”
    薑鳳霞捂住紅腫的臉，麵無表情開口道，“娘，你還不知道吧，六姐也是給人當後媽的。”
    “六姐夫早就有過女人孩子了，六姐在半年前才嫁給他的。”
    “六姐可以給人當後媽，過上那樣的好日子，我也可以。”
    “還有，六姐跟咱們走散之後，其實日子過得挺苦的，她曾經死過一個男人成了小寡婦，後來跑到部隊投奔大哥，日子這才漸漸好了起來。”
    “這些事整個部隊都知道，你要是不信，可以隨便找個人問就知道了。”
    李春妮瞪大了雙眼，有那麽一瞬間，她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。
    “啥……你六姐跟你六姐夫，是二婚？”
    “那孩子，也不是你六姐生的？”
    薑鐵柱也被這個消息給驚呆了，“姐，你沒開玩笑吧，我看六姐和六姐夫感情挺好的，六姐夫甚至還帶著那孩子過來咱們這裏，喊娘姥姥，咋可能不是六姐親生的？”
    一般不是親生的孩子，哪裏會帶到媳婦的娘家人麵前來，這不是膈應人嘛。
    薑鳳霞把她知道的都給說了出來，語氣頗為同情。
    “那孩子不僅不是六姐親生的，而且還有病，他那個病根本治不好，上次六姐夫帶那孩子過來，你們不是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嗎？”
    “其實六姐過得沒咱們想的那麽好，六姐夫早就說過了，哪怕再娶也不會再生，他這輩子隻會有那一個孩子，六姐隻是表麵上過得舒服，實際上這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親生骨肉。”
    五六歲的小孩，正是鬧騰的時候，尤其是男孩，這個年紀更是好動。
    偏偏那個叫小熠的孩子，安靜極了，從不跟人主動交流，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一樣。
    也不知道六姐夫咋想的，明明都娶了媳婦，卻不打算再生的，一心守著有病的兒子。
    還有六姐，居然會同意不生自己的孩子，也要嫁給六姐夫。
    她也不想想，等以後他們夫妻兩老了，小熠能給他們養老送終？
    等著吧，等他們老了之後，說不定以後六姐和六姐夫還得求著她和她的孩子，給他們養老送終。
    李春妮連忙搖頭，“不，這怎麽可能，那孩子的眉眼跟你六姐那麽像，怎麽可能不是你六姐親生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