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抬起骨節分明的手指，扣好身上的軍裝外套扣子，眉眼間俊美逼人。
    “時間還早，今天也不用上班，你再睡一會兒。”
    “我去教小熠認字，等下半年把他送到部隊的小學裏上學。”
    說起孩子上學的事，薑婉注意力轉移，心思又放在了那本下半卷醫書上，她抿了抿唇，“小熠快六歲了，距離他上小學的事，是該提上日程。”
    “我這些日子研究了一下那下半卷醫書，差不多有了思路，等過幾天我打算正式給小熠進行治療。”
    孩子雖然情況特殊，但也不能總是讓他待在家裏，不去去接觸外人，沒有朋友。
    他們當父母的，不求孩子成績有多好，能力有多厲害。
    隻求他健健康康的，平安長大。
    裴封走過去，坐在了薑婉的身邊，“其實這些日子，我也在考慮小熠上學的事。”
    “部隊裏的孩子大部分都鬧騰，有時候經常拉幫結派，打架鬥毆都是常有的事。”
    “一年級的孩子雖然小，但有時候也不可避免出現這樣的情況。”
    “如果想要送小熠去念一年級，這事還真不太好辦。”
    “所以這些日子，我一直在打聽部隊小學裏的老師情況，看看能不能讓學校的老師，多照看一下小熠。”
    部隊裏，別的小孩在小熠這個年紀，基本上天天在家屬大院裏的各個地方，都到處亂躥，跟個猴一樣的，不到飯點不回家，到了飯點還要大人到處找。
    小熠不一樣。
    小熠除了偷偷出去醫院找薑婉之外，從不會一個人單獨出門，更不會跟那些同齡的小孩說話。
    薑婉點頭，“也行，先試試看吧，實在不行，晚一兩年上學也沒事。”
    學習跟孩子的健康相比，當然是健康更重要。
    她和裴封都有工作，工資都不低，尤其是在這個年代，他們家的生活條件絕對算得上很不錯的。
    哪怕他們有一天老了不在了，也能在走之前把小熠安排妥當，讓他一輩子不用為生活發愁。
    當然，這隻是最壞的打算。
    如果小熠的病能夠完全治好，那當然是再好不過。
    中午吃飯的時候。
    薑婉給小熠夾了他喜歡吃的菜，“小熠，這兩天媽媽休假，爸爸也有時間，你想不想出去玩？”
    “爸爸媽媽帶你出去走走。”
    自從結婚後，他們有空都會想著帶孩子出去走走，雖然不能走得太遠，但是在這附近還是可以的，總比一直悶在家裏好。
    小熠想了想，“媽媽，我想去抓大母雞。”
    薑婉想起來了，她和裴封之前帶孩子去附近的趙家大隊，親自抓住一次老母雞，還讓小熠自己去自留地裏摘菜。
    鄉下有不少的小孩，那天一向不愛跟外人說話的小熠，罕見地跟跟那些小孩偶爾說了幾句。
    本來當初他們見小熠確實開心，想著多帶小熠去鄉下玩幾次。
    可惜，後來工作太忙，都沒時間陪孩子。
    薑婉眨眨眼，“媽媽同意帶小熠去附近的鄉下玩，不過小熠還要問問爸爸，看看他要不要跟咱們一塊去。”
    “如果爸爸不去的話，可就沒人幫咱們拿東西了。”
    “沒人幫忙拿東西的話，隻能咱們自己親自拿了。”
    裴封：“……”
    所以他的作用，隻起到一個拎東西？
    然而，對上兒子那雙期待的清澈眼睛。
    裴封什麽話都說不出來，隻能點頭同意，“明天早上過去吧。”
    鄉下冬天的菜地裏，雖然菜不多，但還是有的。
    尤其是大白菜，白蘿卜，弄回來做個湯鍋，放一些肉或者排骨跟著一塊燉或者煮，在冬天裏味道也很不錯。
    一夜醒來。
    下雪了，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。
    雪不厚，薄薄的一層，踩上去就是一個腳印。
    天氣越發冷了。
    給孩子穿上了暖呼呼的大棉襖，帶上一頂薑婉親自織的紅色帽子，小圍巾，還有小手套，裹得也嚴嚴實實的。
    襯得小熠奶呼呼的小臉，越發白嫩可愛，跟個畫報上的年畫娃娃似的。
    尤其是當他用濕漉漉的清澈眼睛望，著媽媽的時候。
    薑婉忍不住動手揉了揉孩子又白又嫩的，軟乎乎的小臉，“哇，媽媽的寶貝真可愛。”
    小熠長相像裴封的更多一些，但眉眼間依稀還是能看得出來。
    母子倆之間的相似，尤其是這雙眼睛，簡直可以說是一模一樣。
    小熠臉頰微微泛紅，卻依舊緊緊黏著薑婉不放。
    裴封看著母子倆說笑打鬧，眼底含笑，等他們玩夠了。
    這才帶著母子兩人前往附近的趙家大隊。
    距離薑婉的老師王教授夫妻倆被下放到趙家大隊，差不多已經半年多了。
    這些日子以來，裴封和趙明都會給兩位老人私下送些吃的穿的。
    尤其是趙明，趙家大隊是他老家，大隊長是他本家的叔叔，他打通了不少關係，讓人多照顧一下王教授夫妻倆。
    因此，他們的日子相對其他下放進行勞動改造的人來說，看似差不多，實際上卻輕鬆了不少。
    薑婉這才過來，其實不僅是為了帶孩子出去走，同時也是想看看老師他們的情況好不好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趙家大隊。
    薑婉和裴封剛帶著小熠走到村口沒多久。
    不遠處一個穿的破破爛爛，光著凍得腳底板通紅生瘡的小孩，渾身髒兮兮亂糟糟地正在被幾個孩子按在地上欺負。
    “打死他，打死這個小偷，居然敢偷我弟弟的地瓜，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你。”
    “對，打死他，他不僅會偷東西，還把他爹娘都給克死了，誰沾上他都會倒黴，這樣的人就不該活著。”
    附近有同村的大人走過，分明瞧見了這一切，卻沒一個人願意上前說句話的，甚至還有的看起了熱鬧。
    裴封和薑婉帶著小熠，停了下來腳步，兩人對視一眼。
    “我過去看看。”裴封道。
    這小孩偷沒偷東西他不知道，可再這樣打下去，還真的有可能被打死，鬧出人命。
    薑婉點頭，“去吧。”
    當媽之後，她的心軟了不少，尤其是看著跟小熠差不多大的孩子，被這麽多人快要打死了。
    她看了多少有些不舒服。